“对,这是去往五属国互市的商队,天天都有。”霍去病答道。
“有那么多买卖可以做吗?”建华继续追问。
“有,匈奴人甚为需要咱们的铁器、铜器,还有丝绸布帛。
铁器管得严,有律令不能随意出关,但其他货物可以,当然咱们也需要他们出产的皮毛。”霍去病解释道。
建华对这种贸易的盈利性感到好奇:“不知是什么人在做这种生意?听上去颇为有利可图呢。”
霍去病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哪里是民间在做,都是官营的!咱们的羊向明大人,还能让民间来挣这个钱吗?”
建华听后,不禁感慨:“连贸易也要官营吗……你说这算不算与民争利呢?”
霍去病微微叹了口气,“我也觉得算吧!其实朝中大部分人都是不赞同的,但恐怕还是得按着羊向明的想法来办!
不然这么庞大的军费开销怎么支应?你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建华沉默了,她忽然意识到,小小一支商队也是朝廷在敛财。
这样的敛财行为势必会招致民怨,而敛财的目的则是为了用兵,这份民怨无疑又给霍去病增加了一层负担……
霍去病似乎看出了她的忧虑,淡淡地说道:“也没什么,这跟匈奴人行刺一样,还不至于让我不堪重负。
自古以来的兵家,往往都是一身担负着举国的胜败兴衰,国运攸关,又有谁不是重负呢?
说真的,我不能想那么多,我想的只能是如何把下一战打好,犁廷扫穴,永绝后患!”
二人且言且行,朝北未多时,滔滔黄河已然在望。
此处黄河之上,一座浮桥横亘,跨越而过,眼前仍是无垠旷野,北面阴山看似近在眼前,实则相隔数十余里之遥。
这河套平原的此片区域,被唤作后套,土地肥沃至极。
自开辟屯垦以来,近些年头,处处皆在大兴灌渠之工事,一路之上,不时能瞧见众人劳作的繁忙景象。
霍去病手指东北方向的山谷,朗声道:“今日咱们就往此处,距离较近。
你可知晓?此地长城最早乃赵武灵王修筑,后来蒙恬亦加以修缮,这几年更是重新整饬一新,固若金汤!”
建华神色专注,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地势,蹙眉问道:“下次出兵,莫非会从此处进发?”
“嗯,极有可能!”
“那我此刻定要瞧个分明,真到那时,我应身处长安,无法前来相送。”
霍去病凝视着她,郑重说道:“我还记得前几年,但凡提及出兵,你的脸色瞬间煞白,如今你倒是坚毅了许多。”
建华轻轻叹息:“并非是坚毅了,只是那时的我,过于患得患失。”
“那如今呢?”
“如今我已然通透,像你这般的豪杰,生来便是肩负使命。
说到底,你一心许国、许身于大业,我怎能再强求你将心许于我、许于儿女情长。”
霍去病听闻,喉头微微一哽,沉默片刻,终是说出了那深藏心底已久的话语:“多谢,我心甚为感念。”
“嗯,你再度奔赴沙场之时,切要记住,无论你身处何方,我的心永远与你相随。”
“好,有你在后方守候,我无论身处何地,哪怕生死关头,亦能毫无畏惧,安然无忧。”
“莫要提及这个字……”建华听到“死”字,眉头紧皱,又道:“前几年的我,是否让你心存忧虑?”
霍去病摇了摇头,坚定道:“非也,你向来都让我安心无比。”
说到此处,他稍作停顿,沉思片刻,再度开口道:“你可知我为何初次见你,便认定了你?
那日夜晚,我以蚂蚁作比,而你却言道:‘圣贤之所以入世教化,不就是怜祸于蚂蚁的苦吗?
但凡为了建功立业,本心亦当如此。’此等话语,你可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