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用手扶着头,声音微弱而疲惫,“看过了。我同意御医的看法,不是中毒,是旧疾复发。”
他抬头望向师父,“我问过跟他最久的亲兵,应该是河西第一战时留下的病根。
他在战斗最艰苦的时候,曾用咬舌的方式激发体力,心脉肯定受到了重创!
以前曾发作过三次,但最近两年没有再犯,大家都以为已经好了!这事他曾跟您说过吗?”
师父听完,痛苦地一拳捶在桌案上,“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叶青也只能遗憾地叹息:“唉!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为何只字不提呢!”只听师父又喃喃地说:“他这六七年以来,确实是消耗过度、身心疲惫!旧疾突然复发,这路上又没有医生……”
老人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
叶青默默点头,是啊,消耗过度、身心疲惫!
然而,他这六七年来建立的功业,别人六七十年也可能做不到!
这样一个人物,可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果不是真的存在过,怎能想象生命可以燃烧到这个程度。
在昏暗的烛光下,叶青轻声劝慰着悲痛欲绝的师父:“师父,请您节哀顺变。”
然而,师父只是轻轻摇头,泪水沿着他那饱经风霜的脸颊缓缓滑落。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智慧:“如今我方才领悟,为何孔子会为颜回之逝而泣不成声。”
这位长者,一生豁达,看淡世事,却唯独难以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沉痛打击。
尤其是这位英年早逝的晚辈,乃是门下最杰出的弟子,其悲痛之情,足以令圣人泪下。
叶青的眼中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泪光,他不敢再深思,心中充满了对逝者亲人的同情。
师父的声音沉痛而缓慢:“你曾言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若他真是在战场上英勇捐躯,或许我们心中还能有所慰藉。
但如今……”叶青深知师父的言外之意,若逝者是在沙场马革裹尸,或许众人心中早有准备,尚能坚强面对。
然而,一个鲜活的生命,未曾出征便溘然长逝,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叫人如何承受!
师父的泪水如断线的珠串,滑落不止:“我曾预感他命途多舛,却未料到他竟未战死沙场!
我曾料想他们不能携手到老,却未想到他们的缘分竟如此之短暂!
天地不仁,视众生如草芥。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这种无奈与痛楚,更是深刻入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叶青再次轻声劝慰:“师父,您还需珍重,师妹日后仍需您的指引……”
师父哽咽着,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哀伤:“今日我一直在师妹身旁,她一直昏迷不醒,直至黄昏时分,她突然睁开双眼,低语了一句,随后又沉沉睡去。”
“她低语了什么?”子济急切地问。
“她说:‘他来告诉我,他要往东去了……’”师父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
叶青心头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东去……东边是何方?难道是平阳?”
师父缓缓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我当时亦是如此询问,她迷离中吐出‘洛阳’二字,便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