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是女子的花名,旖旎阁中的大多数女子都记得自己的本名。</P>
“入阁前的名字,代表了她们在人间的前半生,有朝一日还能被人唤得名字,就多一分从这地狱爬出去的希冀。平郎,我只能永生伏于地狱,再无重返人间的可能。”</P>
这番话说得无头无脑,“徐思若”原本还在企图看清那块铁牌,听罢也大为讶异,注意力一瞬间便被吸引过去。</P>
当时的徐平,脸上惊恐失色的表情正十分贴切地表达她心中所想。</P>
明月眼神略显空洞,看着那铁牌无悲无喜。</P>
“我自襁褓伊始,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妈妈。”</P>
那时,潘妈妈日夜混迹在赌场和边境的“走市”,只不过是个饥饱劳役的人牙子。</P>
“她不怕输,有野心,也十分有耐心。从走市里的乞丐窝,直到这阁楼平台起,她花了二十年。”</P>
二十年的金银权色与暗恋痴情。</P>
她简略地讲述着那潘妈妈的陈年往事,“徐思若”既听得兴致盎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P>
是了,今日他们图谋双宿双飞,从聊老鸨子的平生起头算个什么事儿。</P>
一段女子为了救命恩人的托付,孤身谋事闯荡的故事。</P>
但凡旁的外人皆会唏嘘,不过在场诸人的表情与心境各有精彩。</P>
在“徐思若”看来,这种旧事着实算不上什么把柄,她只想快速听到与那铁牌的联系。</P>
徐平静默听了许久,仿佛自己所有知道的前因后果终在此刻相通了,显得如释重负。</P>
“月娘,你因她受这么多苦。何必可怜她?她肖想不到世间真情,自然就看不得别人幸福相守。”</P>
“你对她忠心耿耿,又被她抚养长大,到头来却换不到一纸自由?”</P>
“说到底,她也是可怜人。”明月面色微妙,怜悯中混杂了怨怼,突然伸手抚摸那块铁牌。</P>
徐平却是不忿,目光也同时注视到那件手中物,开口吊着一腔不安。</P>
“可是,她为何对这劳什子这般忌惮?”</P>
明月摇摇头,“她不是害怕其本身,而是害怕这东西得见天光。”</P>
“这既是烫手山芋,又可比定情信物,她拿着没办法,大约是想,我这辈子除了此处,已无可容身之处;除了她,再无人依仗,便打定主意让我当人肉匣子。”</P>
说话间,“徐思若”肆无忌惮地攀爬上徐平的大腿,二人倒未在意她,更没发现她定睛看清那牌子时,倏地愣了神。</P>
徐平已拿在了手里,“徐思若”刚好看得更加仔细。</P>
牌子躺在桌上时就极有厚重感,大约如此才误以为是块铁。</P>
它似令非令,通体黝黑,上面描绘了复杂的凹形金色纹路,徐平一只指头摸着那纹路时,神色越来越难看。</P>
长方形的令牌上,描绘了三条六齿长龙,龙身一模一样,栩栩如生,仅龙睛颜色各有不同,呈不同的红、蓝与紫色。</P>
徐平蹙紧眉心看了很久。</P>
“怎么了?”明月发声。</P>
不光明月,“徐思若”也发现徐平神色有异。她只觉得这令牌精致贵重,却从纹路上没看出什么门道。</P>
“这是王族令牌。”</P>
“徐思若”悚然一惊,看向徐平的眸光转暗。</P>
明月先陷入沉思,像是一边回忆一边表示认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