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乐狞笑一声,“阵法出纰漏无异于欺我辱我至极,老夫人放心,云乐必办得令你满意。”</P>
老夫人颔首,想起一事,又问,“那二人你如何处理?”</P>
云乐显得不情不愿,“我听老夫人的意思,今日不是遣人接他们出来了么。按我脾气,定让那公子哥在铁屋待个半旬。”</P>
老夫人微微啐了一下,略是无奈,“你这心计还不如你婆娘。看山外传回来的籍档文书,这二人身份倒是清白如一,他们至今所言倒都是事实。”</P>
“我已决定不但安置他们,且要放那公子哥去村塾帮忙。”</P>
云乐咋舌,语调一下子就激昂上去了,“我想反对!”</P>
老夫人闲闲看他一眼,“也不是白送去,也有试探之意。”</P>
云乐被哄得一怔,立马反应过来,“贼人夜闯村塾果真与他们有关?”</P>
老夫人见他一弯三转显得无奈,“云哥儿,你对他们未免敌意太大。毕竟——”</P>
“他们带回来令牌。飞远既愿意将这方至宝托付于他们,便还有回旋余地。</P>
“老夫人为什么不怀疑是对方使诈,故意放长线钓大鱼?”</P>
“若真有心,派什么样的人都可以,为何非要一个女人和一个病人?何况,你已经将人关在刑房几日,问出什么了?”</P>
云乐露出挫败表情,“那家伙十分经不得扛,随便吓唬便昏倒了。”</P>
老夫人想起上次青年带回来的带血袍衣,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看,凡事过于不留余地,只得管中窥豹,见不到真相。”</P>
云乐皱了眉,这才沉默不再发话。</P>
老夫人又宽慰,“听你婆娘的主意也不差,那公子哥书香世家,教些学问足矣,派人看着他每日上下学便是,你这头脑还需放在山中警戒和抓人的事来。”</P>
她对着众人叮嘱一气,待其他人走开,云乐却在屋中迟迟立定。</P>
“有事问我?”</P>
云乐特地回身侧目瞟了眼紧闭的房门,对视着老人直抒胸臆,“我们到底何时才能走到本属于我们的位置?”</P>
“为何这么问?”老夫人一手扶着茶碗,语调和面容都很平静。</P>
“老夫人!您怎地还能这般四平八稳,人家都找上门来了!”</P>
“就算这对夫妻属误入,闯村塾的人又如何解释?只怕山中已发生我们料想不到的风险,届时敌人内外合力,我们便是涸辙之鲋,还怎么等外头兄弟救援?”</P>
老夫人阴沉沉盯着云乐清亮的双眼,从青年眼底找到一丝真切的焦急。</P>
“谋天下者当无失策。躺在苦尝败绩的废墟上多年,难道还未汲取教训?”</P>
“那条道路布满荆棘,我走的每一步,都必须确保无需回头自省并且万无一失,如若有任何一分为危机,我都不会冒险。”</P>
“如同我早发现迹象,钦差千里送铭文,偏偏因不能暴露而放弃阻挠。”</P>
云乐似被她这番话搅乱心意,一时说话也不再冲动强硬,视线虚望到一处,讷讷道,“我并无旁的心思,只是,只是有股敌人临近亦或如影随形的危机感。”</P>
“放心,山中暂时出不得乱子,我断定那人就在内部人当中。”</P>
云乐立即面露愕然,听老妇继续道,“山中不安宁,我一直心里有数。你性子瓷实,倒愿意向我袒露心迹。可知,早耐不住这里清苦寂寞之徒大有人在。”</P>
“老夫人——”</P>
老妇摆摆手,听出青年似要反驳,“不要为他们说话,我并非想要责备。人嘛,不知一生何处前路,可以彷徨和迷途,只要听得劝能知返,就是好孩子。”</P>
“这也是为何,我一再想要留住那两个外人的部分缘由。我倒想看着,是否有人真要当那跳梁小丑,伺机密谋和行动。”</P>
“至于外部,你既也出不去,说说无妨。多年至今,为我族大业忠心效劳的兄弟早已遍布三境,在关键转机出现之前,大家都在行‘众人拾柴火焰高’之事。”</P>
“比如行刺薛北殷?”</P>
老夫人见他提及此事,沉吟了片刻,“飞远此举,全是个人主张。我就怕,是他察觉薛北殷手里掌握了我们什么秘密,故而不惜冒险行刺。”</P>
“那日拿到令牌后我认真打量许久,并没发现什么异处,那么飞远就不是要托人回来报信。”</P>
“对我们而言,薛北殷没什么大用。反而他的存在,等同于悬在西京皇帝头顶的双刃剑。”</P>
“可您上次对他现身北澜十分惊愕,他和皇帝会不会表面故作不合?”</P>
“傻孩子,”老妇忍不住失笑,“皇帝御习帝王术,天家连父子之间都不提亲情,你又见哪个皇帝能容忍自己跟前时常杵着个活虎符?那是二十万大军啊!”</P>
云乐哂笑,“也是。尤其飞远还在丰睿阵下,乍一看起来,似乎就是丰睿容不下薛北殷,于是派人行刺。”</P>
“不,这里头应还有其他弯弯绕绕,尚且让他们窝里斗一斗。”</P>
“这是,侯爷的意思?”云乐犹犹豫豫,到底将这个人名念了出来。</P>
老夫人默默掀起眼帘,不经意地撩了他一眼,继而又摇摇头。</P>
“并非我们插手的好时机。当年,大嵊倾覆症结在于上位者御下偏颇,才给敌人可乘之机。鼠辈鸠占鹊巢后却能汲取对手教训,如今的局面逐渐堪比当年。”</P>
“所以,我们要做的只是等待时机,任何机会出现,哪怕很诱人,不是关键时机,都不要轻举妄动。”</P>
“那......什么是关键时机?”</P>
透过袅袅升腾的茶碗白气,老夫人看着青年富有朝气的脸庞,只是哼哼一笑。</P>
数十里外的北澜大营,从内到外被围得跟个水桶一般。</P>
“这算个什么事儿?若是伙房兵再不得出,兄弟们光啃干粮也吃不消啊!”</P>
“真应了那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P>
“别让人有把柄拿乔,说咱们军枢处出身都是少爷兵,看看人家金琅卫中可抱怨过一句?”</P>
“诶,兄弟你这番话可在引战,慎言慎言!”</P>
“哎,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也不知道大营在密议什么大事,非要警防到这种程度?”</P>
“听说丰将军都被软禁了。”</P>
“?!瞎说什么?昨日我还远远瞧见他去了大帐。”</P>
“身后跟了谁?可是跟了金琅卫?不奇怪么?”</P>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