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这伤患太会钻营,还很懂应景(2 / 2)

毕竟女人身份摆在这里,是有不宜为外人触碰的道理。</P>

也因为如此,自己难免前前后后要多周全些,但时也势也,当下自然得便宜行事最好。</P>

他不欲再替司徒扬歌解惑,连这蠢货心中那点子错了的心思也懒得纠正。</P>

两人鸡同鸭这片刻功夫,船已稳,浪已停,禁卫也将凶手拽到了岸上。</P>

天空澄澈如洗,阳光下,一只雪白的鹘鹰正亮起巨翅盘旋在他们周遭。</P>

司徒扬歌警觉到头顶偶尔变幻的阴影,蓦地抬头不禁惊呼,“你家海东青竟跟来了?!”</P>

薛纹凛循声看去,面上添了几分从容欣慰,卷起小指打了两声响哨。</P>

那巨物应声朝他们的船俯冲而来,眼见就要近身,瞬息又狂扇双翼扶摇而上。</P>

天空传来清亮的尖啸,薛纹凛振起略有些僵硬的半身,淡淡地道,“傻蹲着做什么?还不帮忙?”</P>

这下谁都不再有异议,早已提前上岸的禁卫用银钱威力买通了就近居民,终于集众人之力找到勉强行医的山村野大夫。</P>

但此前到底要低调行事还是招摇过市,禁卫却不敢自己做主,当即问过再说。</P>

“无妨,生人面孔终究掩盖不了,不必掩耳盗铃。”</P>

薛纹凛既这么说,司徒扬歌稍作想想也觉得颇有道理,海东青都来了,薛北殷的队伍应当不远,至于“三不管”里有不有危险,权只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P>

男人直视前方走得很慢,鹘鹰在他头顶高空悠闲转圈,好几次看着要飞拢靠近,总是极有灵性地停顿俯冲,他心里悬着事,反倒是最不在意这畜生存在的人。</P>

司徒扬歌却尤其关注得紧,见薛纹凛扭着手腕走在前头,一步迈一步时而晃悠时而停,心里反而担心。</P>

不过,他同时也发现,薛纹凛似根本不关注自己这怀里,没来由一阵好笑。</P>

他托举稳当,下颌绷得紧紧的,对双臂里的这具软香毫不所动。</P>

禁卫各有所职,但即便没有,他还不至于鲁莽到将女人再交到另外人手里。</P>

女人身体很轻盈,看脸上五官活现地微动就知道在装睡,他也懒得戳破。</P>

上岸只见一线联排村落样的土屋,不多时,禁卫就声称找到了落脚地。</P>

白色巨物连声振翅,跟着几人进入一个双排院落。</P>

一院安排审人,一院安排住人。</P>

薛纹凛落在众人身后,视线跟随伤患转移,直到盼妤被中规中矩安置在床榻,才满面疲容地远远坐下。</P>

“这大夫哪里寻来的?”见禁卫还寻了个向导模样的人,他垂首漫不经心地问。</P>

禁卫对他不敢怠慢赶紧答道,“回,老爷,这块地域半年前自叛军手中夺回,至月前,每旬尚有三境兵将巡防,大约发现是可安居之地,停留的各色人也就多了。”</P>

薛纹凛打量着医者和向导,半晌仍不置可否,见大夫似望完脉,眉毛轻轻一拧。</P>

大夫表情肃穆,听禁卫朝薛纹凛禀告,也自然而然将他当做头领,口气恭敬地随声喊老爷。</P>

“这位娘子身上尽数是皮外伤,可破口有些深,又在船上耽搁了时辰,虽止血愈合不难,但气血恢复却要照顾精心,祛除疤痕还要手法精细,老朽,恐医术不精——”</P>

“不打紧,你尽力了便是。”司徒扬歌嘴里不免听出些幸灾乐祸。</P>

薛纹凛眉间却添满冷意横中打断,“好好治,她必须伤疤尽消。”</P>

大夫顿时瞠目,竟屈服在对方饱含威势的短短一句话,不敢反驳旁的,只嗫嚅道,“老爷明鉴,这‘三不管’地界药材匮乏,老朽纵有奇才也是无米之炊啊!”</P>

薛纹凛似并不觉得自己在强人所难,口气还越发淡了,“赶紧下去煎药吧。”</P>

司徒扬歌在大夫背后偷偷咋舌,无声哂笑着说和,“需要什么你来提,可以先将伤口治一治,分先后缓急,若真到有留疤隐患的余地,你不要隐瞒,要知无不言。”</P>

大夫赶紧踩中这台阶下了,唯唯诺诺地只管称是退下。</P>

老头站在内室走廊,扬首冲高悬于顶的阳光狠狠吸口气,将禁卫看得一笑。</P>

“老大夫怎地看着有些累?左右是你给伤患治病,自己脸色却还不好了?”</P>

老头苦笑着摇摇头,方才分明也见证这禁卫的畏缩模样。</P>

那坐着的老爷长得跟个谪仙似地,五官精致好看,气度矜贵疏离,面相也淡淡冷冷,原是与凶神恶煞联系不上,偏偏眉梢眸眼薛微地一动,薄唇上下幽微地一耷——</P>

哪怕坐那一句话没说,偏生就令人浑身遽然生寒。</P>

司徒扬歌乖巧地让出视线,让薛纹凛从坐着的方向一眼就能看到床榻场景,嘴上却是欠,“你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让他上哪儿去弄药材?就这么迫不及待心疼人?”</P>

薛纹凛的眉梢仍挂着方才的冷漠情绪,此刻听罢更是要凝练成冰渣。</P>

“你不关心彩英去没去约定地点?你不关心云乐此刻安虞?你不关心你那千疮百孔的王廷还有多少跟随者,手里还有多少兵?”</P>

司徒扬歌双手掌心朝他一拦,满脸“赶紧打住”的表情,又忍不住苦笑,“我错了还不行么?不逗弄你了,说千道万都是因为,看到你还活着我很高兴。”</P>

薛纹凛瓷白的脸上一瞬怔忪,偏头蹙眉轻哂,“老提这事做什么......”</P>

少顷他又横了对方一眼,“你的确很高兴,至少从客栈见我便开始策划一切了。”</P>

司徒扬歌斜倚在床柱,侧首晃悠悠瞟了眼那伤患,见她还在昏睡,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于我而言,当今世间若真还有谁能依靠,只此你一人了。”</P>

宫变之后未能迅速肃清镇压反扑,反而让对手星星之火得以燎原,到如今将自己迫得必须离开王廷另寻助力......</P>

这种事若放在从前,司徒扬歌怎好意思当着薛纹凛的面承认自己失败?</P>

但他现在却发现自己可以,在一个失而复得的挚友面前坦荡示弱的感觉并不差,且弄些小伎俩似乎也不伤大雅。</P>

“我知道你的处境,阿纹,我不是来投奔你,只是权宜之下暂寻安定,王廷那些宵小并不足为虑,稍微花点时间罢了。”</P>

薛纹凛不以为然,“我听说你早前增兵就是为了探得无人之境的敌人分布,边境山中又那般藏污纳垢,如今你便知这里头水有多深了?”</P>

司徒扬歌挑眉,“有多深?难道不是我那储良大贤侄心中不忿想要重回王巅?或者你怀疑以他的资质能被前朝拉拢看重?”</P>

薛纹凛的目光在床榻处快速扫掠,旋即敛眸。</P>

第二次听到这名字,他反应依然平淡,谈不上熟悉,却也不陌生。</P>

司徒储良是库雅勒·娉婷的儿子,与长齐上上任国主司徒昆仑所生。</P>

要攀起血缘,司徒扬歌是得靠边给人让路的,给床榻人事不省这位娘娘让。</P>

毕竟姨娘和亲外甥的关系,那是真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