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府。
夜里,整座府邸仍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樊篱已年过古稀,他三十岁起便居太师之位,如今已有四十载。
年轻的时候辅弼过先帝,乃当今皇帝幼时之师。
不仅如此,他还是皇亲国戚,太后之胞弟,当今皇帝之舅舅。
他自觉年岁已大,此时不享受何时享受?
看着眼前十几名家养的舞妓翩翩起舞,花样还是老花样,他看得有些倦了。而且两杯酒下肚,已不胜酒力,有些头晕。
岁月催人老啊,他心中感叹一声。
“最近家里的人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吧?”他眯起眼睛,似睡非睡道。
到了他这个年纪,手中所掌之权柄,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在意的已经不是金钱和权力,而是清名。
他知道樊家势大,权倾朝野,如此才更加需要时刻监督和制约家里的人做出有损他清誉之事。一顶“外戚专权”的帽子已经够大,他不想再在自己的头上顶着别的什么帽子了。这不仅是韬光养晦,也是明哲保身。当今太后年老多病,而自己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每天醒来都能闻到身体散发出腐朽的气息,自己还能撑几年?
相较之下,太子年幼,逐渐成长,始终是要掌国家之权柄,若是几年之后,太后和自己故去,樊家是何光景?还能不能保住此刻的荣耀?
他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人掌都察院,为都察院左都御使。一人掌刑部,乃刑部尚书。如今,樊家任人唯亲的恶名是去不掉了,而且在朝中专权有名有实。只希望太后和自己故去之后,这两个儿子能撑起另一片天来,让樊家荣耀不倒。
而今,时刻限制樊家人嚣张跋扈、乱出幺蛾子、无故惹下非议才是正经。
“回太爷,大老爷家的大儿樊非为了与人争妓,把太常寺的一名官员给打断了双腿……二老爷家的小儿樊勇被债主追到府里要银子,二老爷昨天把他的腿打断了一条……”老管家面无表情道。
“哦?这是多大点事儿?非要打断我外孙的一条腿?”
“勇少爷输了三万两银子。”
国舅一愣,三万两?整个国家的税入才一千多万两,这个败家子一下就用输掉了三万两……况且输掉的不是国库的银子,而是自家的,樊家的银子。败家子啊!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败家子!这样的人还能做什么?能指望他振兴家族?
心头火冒三丈,脸上却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还有吗?”
“费家的小儿子把一个平民告到了安阳府衙,结果长公主出面保了他,还让他做了国子监的博士……”
“费家?是老夫的孙女婿的那个费家?”
“是。”老管家恭敬道。
国舅不解问道:“费小子为什么要告他?老夫可不相信长公主会保一个平民……”
“是为了一个改良青盐的法子,不过,费少爷却不肯定他有这个法子,也许,那人只是信口雌黄……”
国舅摆摆手,打断道:“费小子做错了,不管有没有这个法子,他都把这个人推向了咱们的对立面,这可不好。增加对方的筹码,等于削弱咱们自己。只是,有些奇怪啊,长公主为何会介入?这只是一件小事。”
老管家道:“费少爷说那人的官职是早就由吏部审查过了的,只是凑巧当日授官而已。”
国舅摇摇头:“老夫活了一辈子,可不相信什么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