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姜国啊,真是遍地财富,随便干什么都能挣到钱。你看咱们下面普通舱的人了没?他们去姜国都是挣钱的。而咱们上等舱的乘客,去姜国都是花钱的。”
“哦?还有这个说法?”
“哈哈!那当然!”
胖阿东是客船东家,对船上的事情门清,于是滔滔不绝的科普起来:
“吴兄弟有所不知,普通舱的人都是去姜国干活的,比如稷下饭庄刷盘子,码头扛大包,又或者木匠作坊、砖窑什么的,只要能找个活,就能挣到钱。”
“你看他们来时候的船票是60钱对吧?很多普通人家砸锅卖铁都拿不出这笔钱。可是呢,只要他们到姜国,找上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两三个月就能把这个钱挣回来,后面就是纯赚钱了。”
“在姜国待三五年,钱也挣了,本事也学了。要是能留在那边,比如跟谁家姑娘瞅对眼,拿到姜国户籍,一辈子都不愁了,儿孙也都享福,就算留不了,回来之后随便干点什么都穷不了。”
“再富裕点的,到了那边多买点姜国货物,随便什么都行,带回来转手一卖就是几倍的差价。大多数人都是干这个的。”
伍子胥忍不住问道:“咱们吴国不好吗?留在咱们姜国也一样有活干,有钱挣啊!”
身为吴国的执政者,伍子胥没想到自己治下的百姓都在一门心思往外跑。
宁愿在外面搬砖、刷盘子、乞讨,也不愿留在国内。
胖阿东摆手一笑,“吴兄弟,你也是姑苏人士,咱们吴国什么样子,你还不清楚吗?”
“什么样子?”
胖阿东看了看外面,随口一问:“行至何处?”
仆人立刻回答道:“刚出吴国地界。”
胖阿东立刻浑身一松,拍了拍伍子胥的肩膀说道:“吴兄弟,看你衣着不凡、谈吐不俗,肯定是官宦子弟。你这般急匆匆的出门,肯定是家中遇到事情了吧?是得罪了哪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了吧?”
伍子胥:……
对对对,没错,得罪了咱们吴国最有权有势的那位。
随即,伍子胥明白胖阿东为什么误会了。
自己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出门在外没行李包袱就算了,连个伺候的仆从都没有。
这一看就是仓皇出逃。
胖阿东却一脸豪气的说道:“吴兄弟你放心!咱们船快,就算有人要追你也追不上。等到了姜国,你就更不用怕了,兄弟我一定给你安排一个体面的工作,不出十年,就让你拿到姜国户籍。”
伍子胥索性“不装了”。
“唉!非是我有意欺瞒,实在是家中祸事……唉……这世道,没活路啊!”
“对!没活路啊!但凡有点活路,谁会想着往外跑呢!”
胖阿东也跟着吐槽起来,“不瞒吴兄,先父在时,我家经营绸缎生意,也颇为富裕,可是经不住五里一卡、十里一关。好说话的,使点钱就能打发了,不好说话的,直接就从车上拿一卷绸缎。”
“小本生意,哪能经得起这样折腾。通常一趟跑下来,也就赚个辛苦钱,运气不好还要亏,忙活一年,跑东跑西,也就挣个吃喝钱。”
“先父最后一次跑商遇到了心黑的门吏,找借口把车和人扣押了,先父托人上下打点,最后总算是把车要回来了,可是一车绸缎变成了草料。”
“先父气不过,去状告门吏,却被他们反咬一口,那门吏后台硬,先父被打了四十大板丢入牢狱。还好家中仆役忠心,变卖车马上下打点,把先父捞了出来。”
“只是先父回家后一病不起,当年冬天就忧愤致死。唉……”
伍子胥连忙安慰,“胖兄节哀!”
胖阿东抹了抹眼泪,笑着说道:“都过去好些年了,我也看开了。得罪了一个门吏,经商这条路算是断了,我只能改行做其他营生。只是干什么都不成,钱没挣到还赔了不少。”
“后来许神医去一趟姜国发了家,不瞒你说,我就壮着胆子跑了一趟姜国,想看看能不能像许神医一样撞个大运。”
伍子胥眉头一挑,好奇道:“然后呢?胖兄果然撞了大运!”
“哈哈!大运称不上,我第一个去的就是稷下饭庄,那里的饭菜太好吃了,没多久就把我的盘缠吃光了,也没做成生意。”
“后来呢?胖兄不是说姜国遍地都是钱,弯腰就能捡到钱吗?”
伍子胥不解,这胖子是不是在蒙自己?
前面说的可不是这样。
“这是后来了!”胖阿东指了指窗外,“河神大人显灵后,咱们吴国的船能请河神庇护,顺风顺水之下一天一夜就能从姑苏城到姜国。要是走陆路,翻山越岭得两三个月,路上遇着强盗、猛兽,就得一命呜呼。”
“啊?还有这事!”
虽然这事是伍子胥一手操办的,但他还是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胖阿东很享受这种震惊的表情。
他笑呵呵的说:“要是走陆路行商,跟我那老爹一样,累死累活还挣不到钱,在官吏眼中就是肥猪肥羊,想怎么宰就怎么宰。要是不听话,找一队兵马扮做强盗,杀了埋了谁能知道?”
“还是走水路好!有河神大人庇护,顺风顺水少了危险,一路上也没有那么多烦心的打点,挣多少都是自己的。”
伍子胥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眼下河神大人威势正隆,商船祭拜河神大人,得河神大人庇护,这就是无形的庇护,吴国的官吏不敢动商船的歪脑筋。
可是时间长了,难保不会有胆大的疯狂试探。
伍子胥是官宦世家出身,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国相,对下面那些官员胥吏的为人处事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