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川知道蚩尤说的是涿鹿之战,九黎部落败于炎黄联军。
“前辈无须伤感,九黎部落的子民依旧存活于世,他们的血脉绵延不断,万世不绝。你们并没有失败!”
然而,蚩尤沉默起来。
沉默得震耳欲聋。
岳川这才发现,那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前辈,我说的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只是……你知道巫族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吗?”
“不知!”
蚩尤叹息一声,缓缓讲述起来。
“当初,我们的祖先盗得火种……虽然不知道这背后有什么博弈,有什么阴谋,又有什么机缘巧合或者其他……总之,我们的祖先拿到了火种。”
“因为火种,蜻蜓巨虫内部反应不同,一部分是不惜一切代价,疯狂追杀我们的祖先,另一部分是趁机围剿之前拥有火种的蜻蜓巨虫,报仇雪恨。”
“其他生灵有的大仇得报,心满意足隐遁,有的则为了火种而疯狂追杀我们的祖先。”
“那时候,我们的祖先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举世皆敌,而且每一个敌人都比他强大,而且强大得多!”
岳川连忙问道:“火种呢?我们祖先不是拿到火种了?怎么不反杀回去?”
“火种?”蚩尤笑了,“时间太久远,我们无法知道那是一种什么力量,又或者什么事物,只知道蜻蜓巨虫为了它们征战数千年,而我们的祖先因为它被追杀……”
“无尽岁月!”
蚩尤说出这个词时,语气苍凉、悲怆,还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复杂情绪。
“火种的提升是族群,而非个人,即便有也不多,还不足以让祖先在短时间内追上蜻蜓巨虫的进化程度。”
“而蜻蜓巨虫它们只要做一件事就行了——种族灭绝!”166
“之前,我们的祖先躲在山洞里,躲在地穴中,虽然暗无天日,虽然每天都朝不保夕,但好歹有概率活着,哪怕这个概率不大。”
“但是盗取火种之后,我们的祖先被几乎所有生灵追杀,所有的山都被削平,所有的地都被掘开,稍大一点的石头都被捏碎,碾成粉末。”
“无差别攻击,整片地域所有生灵都被屠戮,不留任何活口。我们的同族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灭绝着,那是自然死亡的上万倍。”
“几乎所有生灵都在追杀我们,屠戮我们,无可预知、无可抗拒,彻底的绝望。哪怕拥有蛊的初代巫,在蜻蜓巨虫和其他生灵强者面前,也脆弱得像蝼蚁一样。”
“在种族灭绝之下,我们祖先的族群迅速缩小、缩小,再缩小。火种就成了鸡肋,毫无价值。”
“我们的祖先也为此争论,一部分祖先要求交出火种,重新回到以前那种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但另一部分祖先坚决反对——因为双方的仇恨太大了,根本不可能消弭。”
“为此,双方还爆发了战斗。”
“盗取火种的祖先和一部分同族杀出重围。”
“这一次祖先失去了最后的庇护,也多了一个最致命的敌人。”
“最了解祖先的,永远不是敌人,坦白说,在盗火之前蜻蜓巨虫根本都不知道世上有我们祖先这种生物的存在。”
“最了解祖先的,必然是那些同族!”
“他们知道祖先的一切技能、习性和其他所有的细枝末节,其中有很多就是祖先的至亲血脉、兄弟同胞。”
“他们像猎犬一样对逃出重围的祖先穷追不舍,祖先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消失。”
“他们没有立刻死去,而是遭受最凄惨的折磨。”
岳川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场景。
蜻蜓巨虫是当时最强大的生物,空中霸主、水域霸主。
除了蜻蜓,当时其他几乎所有生灵都对巫族祖先追杀不舍,没有任何生灵敢收留、包庇、帮助巫族祖先。
就连同族,也成了最痛恨他们的人。
这种绝望的局面,心理承受能力再强的人也会崩溃。
岳川终于体会到蚩尤的哀伤。
巫族挺过了这种绝望的逆境,传承亿万年,终于到了九黎部落。
这一切却在蚩尤手中断绝了。
九黎族的血脉确实流传下来了,但也仅仅是血脉。
九黎族的子民已经忘记了巫,忘记了蛊,忘记了历史,忘记了传承,更忘记了荣耀。
或许在蚩尤看来,楚国地界上那些各色蛮族已经不配使用“九黎”的名号。
“前辈,后来呢?我们的祖先是怎么活下来的?”
蚩尤说道:“根据巫族记载,当时盗取火种的祖先和所有追随者躲藏在在一个山洞中。”
“他们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持有火种的祖先原本是男性,而他将火种转交给一个女性。”
岳川心中一动,难道这就是母系社会的由来?
蚩尤接着说道:“因为男性的话,还需要一个女性才能繁衍后代,而女性的话,自己一个就行了。如此一来,就能减少维系生命的损耗,减少被发现的可能。”
岳川连忙说道:“等等,女性怎么繁衍生命?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