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跪着的朝臣听他这么说,便悄悄抬头抬眼,想看看他正脸是何模样。
齐南帝慢慢握紧了拳头,“朕问你,你就该答,而不是来反问朕。”
钟黎浅笑,“皇上,臣几曾何时,也是唤您一声父皇,您可记得?”
此言一出,朝臣们再也忍不住,全都直起身子来看他,有几位年长的老臣见此情景,也推断出了一二。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你,你……”
齐南帝心头一梗,费劲了力气才站稳身子。
钟黎又问:“不知这个答案,可是皇上想听到的吗?”
“放肆!”
这声放肆并非出自齐南帝之口,他方才老当益壮的神态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内就灰飞烟灭,现在是一副随时会被气晕的模样,可又要强撑着帝王之威,竟感觉连重话都没力气喊出口。
方才喊话的,是陈谨弈。
三皇子未除,现在又来一个,他能忍住不出声那才怪。
面对这种事,不管真假,最好的办法就是及时除之。
他起身,愤愤甩了一下衣角,走到大殿正中间,怒声道:“大都督深受皇恩,可却在百官面前污我天家血脉,是何居心?”
面对陈谨弈的愤慨,钟黎依旧是温温吞吞的语调,“本座污染了天家血脉?”
“呵”,陈谨弈冷哼:“大都督,就算再位高权重,也因知君臣有别,残躯之身,也敢喊皇上为父皇?这种玩笑,怕是不妥吧!”
钟黎一步一阶地从齐南帝的高座旁往下走,嘴里一字一句地重复道:“君、臣、有、别……”
他行到陈谨弈身前,因着他微微高出陈谨弈一些,便将目光下移了两分,看着他道:“二殿下与皇上,也是先君臣,后父子,怎的皇上还未说本座的不是,你却先僭越了?”
陈谨弈突然觉得有些压迫之感,他提高音量转而道:“大都督,怎么?当堂质问皇子吗?东厂已经放肆到如此地步了吗!”
殿上两人剑拔弩张,齐南帝突然用力怒吼道:“够了!”
陈谨弈受了受怒态,钟黎也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
齐南帝喘的有些急,稍稍平复了一下,道:“弈儿,不得胡闹。”
陈谨弈:“父皇?!”
齐南帝道:“望之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若是望之有此愿,朕便也将你受作义子,如何?”
“什么?”
“皇上,三思啊!”
朝臣沸腾。
殿上仅有的几个明白人都看出来了,皇上已经是在退步。
星宿卦象,蛊术传言,他当年对此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可后来嘉贵妃造谣陆霜被拆穿后,他心中不是没有怀疑,甚至……还有些许后悔。
他不后悔杀了钟老太傅,钟老在朝中威望过大,他本就看不下去,但他有些后悔杀了钟沄,更后悔杀了陈谨黎。
此时他做这番决定,便是已经认定了钟黎的身份,但若是钟黎识好歹,到此为止,他愿竭尽全力补上这些年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