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霜确定了方向,急步往养心殿赶。
她踏进殿内时,光线幽暗,屏风外守着几个当值的御医和宫人,陆霜绕过屏风,最先入眼的是铺在地面上的紫色裙摆。
陈江吟跪坐在地上,脑袋枕在齐南帝的床头正在浅眠。
她隐约听到有脚步声,疲倦地睁开双眼,喃喃问道:“是又到把脉问诊的时辰了?”
并没有太医回她的话,陈江吟这才转过头来。
屏风外透过来的微光隐约照出陆霜的身形,她衣着利落,只是下半身的裤脚裙摆脏得不像话,陈江吟当然没看清这些,只是两眼凝在她脸上半晌。
陆霜也凝着她,她第一次见她这般样子,额前的发髻因为她趴睡的姿势变得散乱,还有些泛油,面上没有丝毫红妆,眼下发青,憔悴颓废。
陈江吟心中实在怕,怕齐南帝突然就咽了气,撒手人寰,她只想一刻不停地守在他床边。
平日里她光鲜亮丽,甚至挑剔讲究,可现在就是每日的梳洗,都得宫人求着她才行。
有时她犯犟,死活不肯离开齐南帝的床榻半步,宫人们也没有办法,只好改为每隔两日拉着她梳洗一回。
陆霜见她连引以为傲的尊贵体面都不要了,只觉得如鲠在喉。
对视良久,还是她先开口道:“公主,皇上他情况如何了?”
她一声“公主”刚出口,麻木多日的陈江吟突然就又崩溃的,瞬间呜咽出声:“陆霜,呜呜……霜儿……”
“霜儿,你是真的回来了,是吗?”
她几日前听到凯旋的消息,打起了精神跑出养心殿,想在进宫的人中寻到陆霜,但是她只看到了刘迸的身影,却不见陆霜。
刘迸也见到她,见她这般憔悴,刘迸再傻也不是木头,他来探过几次,起先说是要见她,陈江吟不愿这副模样与刘迸相见,便将他拒之门外。
后来刘迸说是要探望齐南帝,依旧被陈江吟赶了出去,道是养心殿有她守着就行,旁人不可再来打扰。
陈江吟也是头一次在刘迸面前生出些自卑之感,她现在的模样,就连宫人都看不下去,她又怎会想让他看到?
陆霜心中难免愧疚,她答道:“是的,是我回来了。”
陈江吟眼泪如瀑,又抽泣了几声,又问道:“可伤了?”
陆霜道:“一切顺利,毫发无伤。”
她单膝跪地下来,帮陈江吟擦了擦眼泪,只是擦了又流,陆霜将帕子放到一边,又问一遍道:“皇上如何?”
“醒不过来……但是父皇还在的!他只是气病了。”
陆霜握住她的手,道:“不论世事如何,你不可伤害自己。”
陈江吟完全没听进去,她小声问道:“霜儿,是不是……是不是除了我,所有人都希望父皇死了?”
“皇兄不在了,二皇兄他才不会在乎父皇!后宫里那些,又有哪个是真心待我父皇!”
“陆霜,父皇以前做过很多错事,你是不是也觉得他……觉得他……”
后面的话陈江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