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子不等他开口已然站起了身来:“怎么了这是?”
牛二手腕处也有伤,一手捂着扑腾一下跪了下来:“韩大夫快跟我过去看看吧,殿下被雷惊着了,疯魔了谁也拦不住!”
男人沉吟片刻:“何其正拿着药箱!”
何其正回身去拿,牛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急得不行:“马车就在门口,韩大夫与我坐车去!”
外面大雨倾盆,天空当中一片漆黑,这会雷声也似乎消沉了,何其正给先生披了蓑衣,回头给了牛二一把伞,聊胜于无。
晋王府的马车果然就停在门外,几人上车,就这么远的距离蓑衣也打透了。
车夫扬起了马鞭,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晋王府,韩湘子先一步下车,何其正给他拿着药箱,雨点伴着风打在脸上,丝丝的凉。
府内已然大乱,晋王李颢此时正从后院回来,当头迎上拦住了几人:“那孽障伤了几个人,出府了!”
说话间已经有侍卫队领命待发,李煜在这雷雨之夜,突然被惊醒变成了重嘉。
燕京这么大,追着他出去的人也根本没有看见他人往哪边去了,他手里还拿着匕首,若是伤了别人可就不好了,晋王府的世子,天子钦定的禁卫军三军之少疯癫的消息一出,那还了得!
韩湘子在晋王府等了好半晌,可出去找的人越来越多,却始终没有找到。
这雷雨之夜,即使到了后来雷声已无,雨声也渐歇了,他也心中难安,到底是找了借口先行回家,家中还有个不省心的阿沐在,他心底怎么也放心不下。
也是实在焦虑,在路上就一直觉得回到家中,或者李重嘉会已经出现在阿沐的面前,或者阿沐已经趁着这雨夜再一次偷偷跑路了。也幸好晋王府距离九道巷不远,回得也快,容娘烧好了水也泡了茶,此时正在前堂静静等候。
韩湘子直奔阿沐的屋里,烛火还有微光,然而床上却只有薄被掀在一边,根本没有阿沐的踪迹。男人走近,床边她的新裙也不在了,他一手扶在桌边,只觉肝火上涌,挥袖间桌上的水壶和茶碗以及烛火全都被扫落了去。
容娘闻声而来,赶紧捡起了火来:“先生,这是怎么了?”
韩湘子转过身来,只是皱眉:“阿沐又走了?”
容娘怔了怔,随即笑了:“先生说什么呢,雷声一停阿沐就起来了,我给她梳了头,可能是之前在席上吃得多了,似乎有些积食在你屋里翻箱倒柜地找膏药呢!”
她小的时候,跟着阿姐过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后来吃东西的时候总是喜欢多吃一些,屡教不改,韩湘子曾给她做过膏药,只需贴在脐下,就有缓解的功效。
男人抚额,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了:“我去看看。”
回到屋里,阿沐正伏在他的桌子上面,勾画着什么。
桌上放着他画了一半的画,是长篇幅的田园小记,上面画着篱笆墙里墙外的风景,墙里几只小鸡,墙外密林,这姑娘拿着笔在小鸡的头上挨个画着圈,嘴里还念念有词:“一只鸡两只鸡,鸡,三只鸡四只鸡……啊爹你怎么回来了?”
她一松手,笔没拿住,当真是摔了一画的花墨……
可能是失而复得的心略有难得,韩湘子看着这位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只觉得她就连毫无坐姿瘫在椅子上的那点小动作,都带着特有的可爱,这种为人父的感慨只有养过孩子的男人才会有,他忽视了自己画了几天的画,只是勾唇,走了她的面前,语气淡淡:“找到药了?”
阿沐一拍自己的肚子:“嗯,贴上膏药了。”
外面安安静静的,偶尔有屋檐的水滴声,男人回身坐下:“去吧,爹累了。”
阿沐咬唇,跳下了椅子:“爹,我听容娘说您去晋王府了?世子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韩湘子揉着额角,嗯了声:“重嘉世子伤了几个人,一个时辰前跑出了晋王府,不知去了哪里,到现在还没找到。”
她略有失神,只哦了声。
李重嘉能去哪里?
阿沐出了爹爹屋子,仰望夜空。
天快亮了,雨后的风,吹在脸颊上,有点疼。
上一次阿沐让他掩护自己出府的时候,还怂恿过重嘉离府,但是很明显,即使变成了重嘉,他也很有自制性,生怕自己给晋王府闯祸胆小不敢轻易出去。
他从未离过家,又能去哪里?
阿沐揉着发胀的肚子,望着天边,一点点亮边在天际散开,她忽然打了个冷战,想起了曾捉弄过重嘉的种种。
她回到自己屋里,找了件薄斗篷裹在了身上。
天边才有亮色,阿沐戴着帽兜,翻墙出了小院子。
之前那个雷雨之夜,两个人还一起躲过雷,当时抱在一起,重嘉也吓得不轻,后来他让阿沐
永远和他在一起。
她说才不。
重嘉顿恼,还说不许说不。
也是逗弄着他,阿沐说以后如果打雷了害怕了,就叫他去晋王府的后门处等着,不管她在哪里听见雷声就回来找他。
何其正见韩湘子也并未阻止,赶车送了她到晋王府的大门口。
阿沐怕太引人注意,就叫他先回去,她裹紧了斗篷,快步朝向后门走去,亮色越来越大,能看得清路上的小石子了,很快,她快步走到了后门处。
几乎是不敢置信地,小姑娘顿住了脚步。
就在晋王府的后门处,男人浑身湿透,却是靠着后门站得笔直。
他脸色苍白,耳边的碎发都粘在了脸上,迎着这清晨的第一道光,李重嘉看见了阿沐,四目相对,少女眨着眼,只觉神奇,这还是第一次在白日里见到他。
她伸手摘下帽兜,对着他扬眉笑:“喂!这谁家傻蛋,你在这干嘛?”
而男人却已经奔了过来:“阿沐,你怎么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