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棉朝左吴挥出她毛茸茸的拳头的瞬间,左吴也鬼使神差般的往下看了一眼,似乎隐隐约约看见了从兽人小姐爪子上反射回的光芒,以及这光芒中所携带的某种微妙的意志。
纵然微妙,左吴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这种意志的鼓舞,也不管金棉能不能看见,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又终于往无智灰蛊那边看去。
对方没有人格,也没有一般意义上的智能。纵然周围已经成了这番态势,它仍是按照仁联给它的程序设定而行事。
眼见左吴和这里的皇帝表面谦恭,一副随时准备投身仁联飞升伟业的样子,便开始为他俩搭建通往高维深层的道路,也在准备飞升所必须的造物,竭尽全力,认真无比。
也不管左吴和皇帝那副恭顺的模样的表演,看上去是有多么的心不在焉。
或许。
对仁联来说,他们的科技水平,已经能让其掌握的造物达到“大道至简”的地步。
模彷织褛和食煞这些真正神灵的飞升,其中所蕴含的科学原理是艰深无比。
拆分步骤,其中最简单的沟通虚空,和改变左吴和皇帝的身体状态这两项,若交由其他文明来做的话,不知要弄出何等规模的巨型造物,才能勉强达成类似的效力。
但仁联不一样。
只见无智灰蛊只是弯腰,其身上所有的机群都往它的手指处流动,编织。片刻后,便从它的指尖中流出了一条波光粼粼的毯子。
左吴低头,觉得这条为无智灰蛊所编织成的毯子中,好像缝进了整个星空。
它……左吴简直想要用“她”来做这条毯子的人称代词了。毯子看上去是如此柔软,由内而外散发着让人将脸狠狠埋入其中再狠狠呼吸的诱惑。
当然,对左吴来说,能埋入其中的远不止自己的脸。
异样的罪恶感从左吴心中升起,他情不自禁用两样东西与这毯子做对比——与之相比,金棉和姬稚身上的皮毛显得是如此粗糙;而它给自己的触感肯定比艾山山的手要好。
左吴已经情不自禁想去碰碰这毯子了。
而皇帝的声音此时响起,将左吴从这柔软的幻想中生生拽出:“如果你想瞬间就被扔到虚空,然后彷照食煞和织褛,被改造成不上不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那这毯子你就尽管去碰。”
左吴愣了下,手有些抽筋般收回,看看毯子又看看皇帝,惊奇:“你说,只要碰一下这毯子,就会开启仁联人飞升的进程?”
“是。本来按规矩,需要在礼官的见证下,三跪九叩,祭祀天地与先祖,举行一套冗长的仪式后,才能躺到毯子上面,摒弃肉身,迈入高维的;”
皇帝耸肩:
“只是你也看见了,什么礼官?全都没了,连同这套礼仪也是灰飞烟灭,所以你要有心飞升,大可随意一点,找个舒服的姿势躺到上面就行。”
左吴恍然,他本来以为无智灰蛊要现场拟态出一个颇为惊人的造物,来开启飞升进程的,没想到一张毯子就能搞定。
随即,又低头看了眼被缝进毯子中的星空。曼妙的星光只占其中极小一部分,其余更多的柔软则是为无穷无尽的幽暗占据。美丽极少,可怖才是占了绝大多数。
只是人的眼睛总是会被那极少的美丽所吸引,那更多更广的晦暗与可怖仿佛成了陪衬。这样很好,不畏艰险的出发冒险,或许才是文明能走出家乡的舒适圈,并一步步迈入星海的。
这才是冒险,而仁联选择了追求神灵的飞升,或许也有这样的精神在其中吧。
即便不考虑这些问题,这张毯子也确实好看。可惜若按皇帝所说,只是一碰就会进入飞升的进程,不能把它拿回家去垫脚,还真是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