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马杜听得似懂非懂,等我们俩一起坐进了货车车斗里,都还在思索这个对他来说有些过于超纲的问题。
我走了大半个白天,实在是累得够呛,为了保存体力,能在进城后用最快的速度把奶粉买回去,索性靠在盖着货物的防水布上睡了一觉。
翌日早上,我是被刺目的阳光给晒醒的。
此时道路两旁的景致已然发生了大变化,坑坑洼洼的土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虽然算不上太平坦,却也没有太颠簸的沥青路面。
至于房子更是变得像样了很多,并且还是越来越漂亮。
我意识到我们马上就到市中心了,在路过一段看起来还算繁华的街区时,连忙告诉司机停车:“我们就在这儿下。”
司机收到全额的车费,笑容满面地就要离开,而我则多付了一笔小费,然后借机向他询问了搭车的法子和行情,以免我们待会儿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回去的路。
阿马杜只熟悉他们当地的环境,到了这百里外的城区,也是同样的两眼一摸黑。
等我们在街区间摸索着找到一家规模还算像样的超市,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我望着招牌下亚超的字样,心底登时涌起一股他乡遇故知的动容。
我来到这里三个月有余,还是第一次遇到跟故乡有关的地方,当即带着阿马杜走了进去,打算靠同为亚洲人的交情,向老板买几罐靠谱的奶粉,若是这里没有,能询问个目的地也是好的。
几乎就在我们踏进店门的同一时刻,柜台旁传来了熟悉的乡音,是老板正在用中文同一名顾客交谈。
太好了,老板不仅是中国人,还跟我一样同为h市人,他操着一口带有浓重h市方言的中文对面前的顾客说:“你知道的,这边人很少吃茴香,所以我没进货,你要的话就再等一等。”
顾客的话音听起来难过得不得了:“这里的日子根本就不是人过的,说什么调任分公司,其实根本就是流放。”
我的步子瞬间停在了原处。
分公司?流放?这话听起来实在是耳熟得很。
我连忙扯住阿马杜,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而是先跟我一起停在货架后面等一会儿。他只跟我学过几句简单的中文,比如“谢谢”“你好”之类的日常用语,这时根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阿马杜看得出来,我明显是在聚精会神地听他们聊天,当即很有眼力见地没再出声,只专心致志地看起了货架上的商品。
我看似面无表情很平静,其实心底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同老板搭话的顾客不是先前被我亲笔勾出名字,流放到非洲分公司的主管又是谁?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