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怕再跟他有哪怕半点纠葛接触,接凳子时只堪堪抓住了边缘。
折叠凳根本没什么重量可言,但对接连画了大半个下午速写的我来说,却是一接到手里就被坠得往下落去。
酸麻手腕支撑不住地向下折去,我收紧指尖,试图把脱手的折叠凳给抓回去,可光滑的边缘根本就不是这点力道能抓住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砸向刚扣好的颜料箱。
完了。
我想到买新颜料的花费,登时觉得整颗心都在滴血。
千钧一发之际,容熠川俯身捞住了折叠凳,他态度无比自然地将它递还给我,见我没有立刻去接,唇角噙着戏谑笑意问:“怎么,心虚了?”
“没有。”我看起来十分镇定地用相对没那么累的左手接过折叠凳,向他道谢后寻了个由头说,“之前只知道容总您见义勇为,没想到在小事上也这么热心。”
容熠川从声线到神色都没变化,可给人的感觉忽然就变了,他周身笼罩着不易察觉的伤感气息,荒凉道:“你拍马屁的风格又让我想起了我恨的那个人。”
措辞听起来莫名像个冷笑话,可是此刻没人笑得出来。
我知道他口中的故人是我,但正因为如此,非得尽快想办法远离他不可,这边还不够远的话,就继续走,大不了躲到不知名的小岛上去。
容熠川帮了我一个忙,顺理成章地有了留在摊位前的借口,他目光再次下落,故作好奇地提起一件事:“对了,我分明记得我们上次见面时,你说自己绘画水平一般,只能在街头混饭吃。”
“我现在不就是在街头混饭吃么?”我动作迅速地把画架压得更严实了,同时在心中祈祷,他没来得及看到那两幅招揽生意的画。
黄昏的余晖随着时间推移消失在了天际,仍旧人声鼎沸的广场都因此变得黯淡了起来。
有路过的行人见我和容熠川站在喷泉前总也不走,不禁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等看到我和他并未争执,而是低声说着什么,又纷纷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回过头去跟同伴聊天,显然是误会了。
我从未想过要在异国他乡因为这种原因被围观,一把拎起画画的工具说:“容总,今天见到你很高兴,但是我得走了,我们改天再聊。”
当然,这个改天最好永远都别来。
我默默在心中补全了这最后半句。
容熠川单手抄在一侧西裤口袋中,乍一看气定神闲,不过是在同我闲聊,可身形却如同一堵沉默的墙,他迈步拦住我的去路说:“我在人群里观察你很久了,你的画惟妙惟肖,油画尤其好。”
我支支吾吾的反问:“难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叫熟能生巧么?我一路靠画画赚钱走到这里,画得多了,当然就摸索出门道来了?”
容熠川感到好笑似的又说:“千万别告诉我,你压根没学过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