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莫荔同我讲过的事,没有嘴唇翕动了好一会儿,是想说点什么能安慰她的话,但却连想都想不到,唯有沉默着听她往下讲。
“我跟我丈夫是在旅行时认识的,因为是闪婚,所以很多人都觉得不靠谱,但我们两个心里都明明白白地知道,早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就知道一定是这个人不可了,也算是一见钟情……”
她的恋爱故事非常浪漫,听起来就像是会发生在巴黎这个浪漫之都里的事,只是从前的经历越美好,便会衬托的后来的结局越凄凉,我心口一紧,恢复了些许为她感伤的精气神。
莫荔说到后来,表情越发的温和:“他是因为车祸意外离世的,早上出门之前,我还跟他吻别过,细想起来没什么遗憾,真要说有放不下的地方,也就是怕触景伤情而已。”
巴黎很大,可他们的世界很小,若非工作需要,她想必终生都不会再想回到这个承载着他们美好回忆的伤心地。
我这样想着,然后因为莫荔的话吃了一惊,她含笑道:“我今天闲着也是闲着,在接到路秘书的电话之前,其实是在从前常去的咖啡馆发呆来着,说来也巧,墙上还有我们贴的便签呢。”
“我以为……”我的话音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转而换上苦涩笑容道,“也是,是我以己度人了,我总是没有回头去看的勇气。”
说话间,我将眸光复又落回到了紧闭的急诊室大门上。
一个近乎恍惚的念头闯进我心底,如果容熠川真的为了救我而死,往后余生,我还会有勇气面对曾经憧憬过的新生活么?
我想不明白这一点,也害怕再想下去会有无法挽回的念头出现,缓缓起身道:“我去洗个手。”
莫荔见我走得摇摇晃晃,不放心地跟上:“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可以的,很快就回来。”我试着扯出一个笑容,虽然哪怕不用眼睛看,也能想象出自己此时的表情到底有多别扭。
莫荔有些不放心,可这里毕竟是医院,环境非常的安全,她看看还在走廊另一边打电话的路秘书,颔首道:“好,我在这里等容总出来,等他出来,马上就去叫你。”
我们心照不宣,谁也不敢提及另一种最糟糕的可能。
洗手间位于走廊拐角处,我走进去拧开水龙头,洗干净手上的血迹又开始洗脸,然后低头望着池子里淡粉色的血水愣了许久。
刚触碰到容熠川的伤处时,我指尖的触感分明是温热的,可现在已然冷到了吓人的地步。
我理智上知道这是因为水是冷的,但情感上还是从心底生出了无穷的恐惧,哪怕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再去想最坏的可能,却也清楚地意识到,我已经游走在崩溃边缘了。
在死亡面前,所有的恩怨情仇都不值一提,那些难以言喻的情绪全都渐渐离我远去了。
等我再有意识,已经快步回到了急诊室门外,此时莫荔和不远处的路秘书都已经不知所踪,至于先前紧闭着的大门则是正在被护士关上。
我快步冲过去问:“请问刚刚送来的病人去哪儿了?”
护士愣了一下,然后满眼同情地看着我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一瞬间,我眼前天旋地转,险些直接昏过去,但转念想起先前的念头,还是咬牙硬撑着问:“我该去……哪儿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