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贺缄放她走,章家也不会想认。免得将来子嗣的血脉不清不楚。不管郡王如何喜欢她,怕是也难以消化这根耻辱的刺——她曾做过贺缄的战利品。
这些事情,即便不挑明,汤媛心底也该早有定论。如今被她一股脑的点破,内心怕是早已坍塌,堵塞多日的洪流顿时滚滚涌出。
沈皇后满意的看着汤媛自持镇定的脸庞一点一点的破碎,然后泪如雨下的瘫倒。
当她绝望,贺缄就成为了她此生唯一的希望。
“真是个傻妹妹。”沈皇后叹息道。
“我的孩子,阿蜜还不满两岁……”汤媛的哽咽脆弱而无助。
“但是她还好好的活着。不像苏氏的,还不足月就夭折。”沈皇后道。
“郡王待我情深意重……”
“可他丢下你,逃回辽东了。”
“我……”汤媛捂住剧痛的心口。
“你再回到他身边,可就没有情深意重,只有无尽的猜疑和耻辱了。”沈皇后残忍道。
这日汤媛伏在她膝上哭了很久很久,直至金乌西坠。
是夜,有太医入宫,为钟粹宫的主子问诊,一连开了好几副调养的方子。
就连多日不曾踏足后宫的皇上也来了。梁姑姑自是猜到了什么,却被皇上一个眼神制止,立即噤声。安静片刻,她屏退毛手毛脚的小宫人,亲手铺床焚香,伺候无精打采的汤媛就寝。
漆黑的深夜,偌大的寝殿内只有微弱的烛影摇晃。穿过如雾的云纱,汤媛看见有月色慢慢流淌进来,伴着熟悉的男子的气息。
她如古井般无波的眼眸,默默的凝视那身影的靠近,看他轻轻撩开云纱,指尖落在她眼角的泪痕。
梁姑姑焚的香,暧昧而甜暖,若有若无的萦绕在两个一动不动的人之间,连时间都凝滞了。
她终于不再倔强。贺缄怜惜的目光落在女人脆弱的脸上。
“我会好好待你,知道吗?”他轻轻呢喃。
“……”
“再也不会辜负你。”
“……”
“我的感情里也再无其他的女人了。”
“……”
她漆黑的眼睛在夜色中模糊不清,却应是在仔细的望着他。贺缄心中一动,俯身欲噙她唇。
汤媛下意识的阖上,忽觉腮畔一暖,是他的唇轻轻擦过。耳畔有珠帘响动,许久之后,她再缓缓睁开,他已踏着月色渐行渐远。
景仁宫内,沈皇后脸色大变,听完内侍的回禀,素手微晃,打翻茶碗。
她冷冷瞥向内侍,“你确定,皇上没有成好事?”
内侍战战兢兢,磕头如捣蒜,再三发誓没有。
那一方,静谧的钟粹宫偏殿,汤媛披衣轻轻坐起,明亮的眼眸如初。
她只是纤弱,但从来都不曾脆弱过。
梁姑姑焚的是宫闱里最好的香,专为皇上夜间助兴的。
案几上还放着她喜欢的西域秋海棠,修剪的整整齐齐,泡在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中。有难以察觉的香气在水中淡淡氤氲,汤媛尝过,是极淡极淡的甜涩,愿与贺缄在醉生梦死之间共饮。?166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