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顾娇娇有些无奈，澄澈的眸轻轻眨了一下，忍不住笑，“到今天容医生你才想起来这件事么？”
容易脸色更局促了，“这几天忙着兜兜手术的事，然后也不太方便询问你。”
“没什么不方便的。”女孩摊手，“就算你不问，在兜兜出院之前我也会告诉你。毕竟这件事与你有关，你也有知情权。”
“当天晚上的确有一个女孩进了你的房间，不过她实属无意。并且也因此……所以，你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见面。”
容易已经呆滞。
嘴唇蠕动了几下，眼神不断闪烁着，最后才艰难吐出几个字。
“她……第一次对吗？”
“咦。你都记得？”顾娇娇有些诧异，他连对方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以为是自己，又以为是林沫，到现在为止对对方的样貌都毫无记忆。
却还能知道沈箬是第一次。
见顾娇娇点头确认，容易脸色顿时煞白一片，一副天都要塌掉的表情。
“我走的时候看见床单上有血，但没太放心上，以为是我太粗鲁导致的。她、她多大啊？”
“二十一。”
“这么小。”容易现在真觉得没法活，脸色煞白一片，“那么小，我要了人的第一次，理应负责才对。可……实不相瞒，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取向有问题，虽然无论男的女的我都没碰过，但就这样以为。那天约的朋友其实也是为此。”
顾娇娇听着，不知为何，竟没感觉到意外。
那天容易约过去的那人，就是林沫走错房间发生关系的外国人。
她今天才得知，林沫偷偷摸摸去医院检查，查了两项阳性，可幸好艾滋不是。
不过那两样性病，也够她折腾了。
见容易满脸苦恼的样子，顾娇娇本着他救了兜兜的感恩心理，主动提了一嘴，“或许，其实你是正常的？”
容易眼睛一亮！
“对啊！我一直没碰过男人，反而和她在一起，一次成功。那、那岂不是证明我其实取向是异性没错！”
“没错没错，从医学角度上来说。这是天生的多，后天改变极少。我小时候不懂事，许是误会了自己……”
……
顾娇娇推开了病房门。
某个看海底小纵队看到上头的小团子，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
“妈咪，你回来啦。兜兜今天没有看很久的电视哦，才看两集咧！”
小家伙力证自己清白，像是生怕她不相信，还让护工阿姨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是呢是呢，小少爷很乖。”
护工低着头不敢多说，乖是乖的，两集却是绝无可能。
只不过顾娇娇今天心情不错，想着小家伙手术成功身体大好，便也由着他撒点小谎。
毕竟，谁不是小时候哄着爸爸妈妈多看两集动画片过来的呢。
“喝吧。”
“好哒！谢谢妈咪。”小家伙美滋滋喝他的奶，一双眼还是目不转睛盯着电视屏幕，直到顾娇娇洗手回来，他手里的那瓶奶也已经见底。
最后一集电视看完显得无所事事的小团子，终于朝她眨巴了下眼睛问。
“妈咪，兜兜想给太爷爷打电话。”
“好呀。”
顾娇娇顺势掏出手机递过去。
下一刻，却听见小家伙嘟嘟囔囔的声音，“兜兜都好久好久没见着太爷爷了呀，要是告诉他兜兜手术做完了恢复得很好的消息，他一定超高兴的！”
“嘿嘿……说不定一高兴还会给兜兜买礼物呢。”
刚听到的那瞬间，顾娇娇其实没反应过来。
只觉得小家伙挺会开玩笑的……或者就是故意重复一下，想着提醒自己也给他买礼物？
可当视频电话接通，小家伙对着手机屏幕乐呵呵地喊一声，“太爷爷，兜兜手术成功啦！”
“太爷爷，你年纪大了做飞机好辛苦！等兜兜好了之后，就过去找你呀。”
“你放心奥！兜兜会很快好起来的哟！”
“约定！”
顾娇娇的脸色瞬间僵住，急切地转过身看着小家伙热情洋溢的笑脸，嘴唇蠕动了下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
“兜兜你昨天，不是已经和太爷爷约定好了吗？”
“是的兜兜，昨儿个和太爷爷说的话你都忘记啦？怎的今天上来又重复一遍。你放心，太爷爷不会瞎折腾，反而要养好身体，等着你出院之后和你妈咪一块过来。”
“礼物呀太爷爷也早就准备好了，都是我们兜兜最喜欢的。”
小家伙迷茫地眨巴了下眼睛，想伸出手挠头，却只摸到厚厚的纱布。
“哦”了一声，“昨天说过吗？”
“是啊，昨天你一醒过来就和太爷爷通电话，忘记啦？”顾娇娇小心翼翼询问着，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生怕稍微大声一点，小团子会再语出惊人。
兜兜想了想，没太放在心上，“是吗？可能兜兜忘记了吧。”
他明明记得，昨天自己一直在昏迷呀。
原来是昨天就醒了的么？
记不清了耶！
“不重要！谢谢太爷爷给兜兜准备的礼物奥！兜兜出院之后一定立刻飞过去找你玩。”
“好好好，兜兜最乖，太爷爷疼你……”
祖孙俩唠嗑了一阵。
这一次顾娇娇可不敢再走远，而是站在旁边，认认真真听着他们俩之间的所有对话，可惜的是昨天小家伙和爷爷打电话时她也没在现场，究竟是不是有重复的如今也分辨不清。
更不敢拿着没有定论的事去找老爷子询问，生怕再让他担心。
倒是那边的老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挂断电话之前，又仔细强调了一遍，“娇娇，尽快回来一趟，爷爷有重要的事要交代给你。”
“好。”
她没多想便应下，“兜兜出院就走。”
说完之后才发现那边并没有回应。
小家伙呆萌呆萌抬起头，奶呼呼解释，“太爷爷挂断了电话啦。”
“嗯，没事。”顾娇娇伸出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想了想还是低声问他，“昨天你和太爷爷讲电话，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没有呀。”兜兜很认真地思考了一阵，漂亮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奶呼呼解释，“妈咪，你不要和兜兜开玩笑嘛，明明是刚刚才有时间和太爷爷讲电话呀。”
看着小家伙无辜又天真的眼神，顾娇娇彻底僵住。
有个极其荒谬的念头从脑海里生出，的确，一早丰城那个小女孩吓唬兜兜，说再脑子里动手术，可能就失忆，会忘掉很多人。
兜兜当时还害怕来着。
现在醒过来发现不管是谁他都记得，便没有了一丁点担忧。
直到这一刻。
顾娇娇恍然觉得有些头疼起来，急急跑到办公室询问容易。
“忘记了昨天的事情？”容易刚换上衣服正准备去帝爵，闻言也有些紧张，又赶忙去找兜兜问了几个问题。
“手术之前的事都记得么？”
“记得呀！”小家伙一点都不担心，在他的记忆里，什么都没少。
见顾娇娇满心担忧，还主动开口安慰她，“妈咪你放心啦，兜兜没失忆，也没有后遗症。兜兜记得你、爸爸、医生，护工阿姨，都记得呀！”
“可昨天……”
他分明昨天和老爷子通过电话啊。
容易见她忧心忡忡的，低声宽慰，“昨天刚做完手术，麻醉效果才过，一时昏沉也正常。像这样小的孩子做大手术，别说是忘记刚刚醒来的事情，就是连手术这件事都遗忘的都有。看兜兜的情况记忆并没有混乱，脑部CT显示也没有任何问题。应该只是巧合。”
“类似于创伤应激，毕竟开颅手术，对成年人来说都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何况才三岁多的小孩。”
听到这顾娇娇才终于放了心，“没事就好。”
吓了她好大一跳。
手机“嗡嗡嗡”响了一下，是大叔打来的。
刚刚怀疑兜兜失忆的第一时间，便已经发了消息给他。
现在会议结束，便立刻回拨过来。
“出了什么事？需要我过去吗。”
“别。不用啦！医生说不要紧，估计是我太紧张。”顾娇娇朝病房里看去，小家伙一脸天真，显然很高兴她这会在外面，没有阻止他继续看动画片。
肉呼呼的脸蛋这几日瘦了不少，但一双眸仍旧亮晶晶的，不像是哪里不舒服。
“忙完了之后我会尽快过去。”薄彦辰只当她一个人在医院瞧着兜兜心疼，所以才胡思乱想。便更抓紧了时间处理手头上的事。
擎天项目筹谋十余年，到今日重新启动。其中繁杂不言而喻。
单单宣传部门今天便已经找了他不下五次……
手机那边一直传来窸窸窣窣有人说话的声音，小姑娘乖巧地点了点头，软软道，“算啦，看你都忙成什么样了。下班之后就直接回家里休息嘛，这里有我。”
“你也要工作。”
薄彦辰没觉着她挣得不如自己多就要她放弃工作，尤其是设计师本就是她喜欢的职业。
便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下班之后我过去接你，回家吃点东西换身衣服，晚上再一起过来。”
“……好。”
他不嫌麻烦，她自是答应的。
毕竟外面吃得再好，也不如王姐的手艺。
只不过，此时的小姑娘还不知道，某人不嫌麻烦大老远过来接她回家，又非要在家里呆两个小时的原因是……
他想极了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