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接我的电话，看我怎么修理他！”
手机里传来男人愤怒的声音。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兜兜听到这话都瑟缩了下。
但在面对顾娇娇的质问时，却立刻扬起了脸蛋，胸膛挺得高高的，“兜兜没错！”
他可还记得昨天晚上爸爸昧着良心吞了他的五顿炸鸡！
不守信用的男人根本不配当他的爸爸。
哼！
顾娇娇掀了掀唇，半晌没说话，到嘴边那些训斥的字词，恍然间又收了回去。
算了。
她估摸着也是大叔自己造的孽，不然小家伙也不会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你爸爸让你接他的电话。”她尽量心平气和地转达，“让你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他有话要对你说。”
兜兜，“……接就接！反正兜兜有道理。”
说着便一顿操作，拿着手机去角落里接电话去了。
父子俩说的什么她们暂时听不清，但隐约还能看见兜兜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气愤最后逐渐变得冷静。
而声音也从一开始大声呛声，最后越来越小。
“刚刚在吵架，现在应该吵完了。”两人一边吃水果，一边吃瓜。
宋云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是的，以我哥谈判的水平来说，搞定这个小朋友应该……三顿炸鸡。”
“不，我猜五顿往上。”顾娇娇笑容颇为阴险，一边猜测一边笑，“不过他应该一顿也吃不到。”
“哈哈哈哈！他要是知道吃不到，会不会后悔现在在电话里对着我哥笑。”
两人在聊家常一般自然，许久未见的故友，却仍能和几年前一样交心，这让顾娇娇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
过了一会兜兜便在两人的注目中走了回来。
肉乎乎的脸颊上还有一坨红，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还隐约能看见一丝羞涩。
站在两人面前，捏着手指软软地开口，“妈咪，姑姑……爸爸让我们明天回去耶。”
“爸爸？兜兜，你准备换一个新爸爸啦。”
“嗯嗯，不换啦，还是原装的好一些嘛！”小家伙改主意的速度，跟六月天一样，前后不超过一个小时。
顾娇娇和宋云对视一眼，手指扣在桌上轻轻敲击了一下，旋即笑道，“所以，最后成交的条件是什么？”
“条件？哪里来的条件呀？”小家伙眨巴着眼睛，满脸无辜的样子，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天真烂漫的气质，只有紧紧捏在一起的小手泄露出他此刻的心虚。
顾娇娇一眼看透，轻敲了一下，“几顿？”
“五……六七八九顿啦，啊哈哈——”
小家伙脱口而出，知道瞒不过去，还试图往少了少。
一听这数字，顾娇娇的脸顿时也沉了下去，手握在衣架上，轻轻敲了一下金丝楠木桌，发出沉闷的声响。
“到底多少。”
“十二顿！外加两个限量版模型——”
话音落下，整个客厅内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宋云满脸诧异。
“竟然这么多……我哥现在水平那么差了吗？也不对啊，上次他还……”
就连顾娇娇也吃了一惊。
好家伙。
他原本也A不到几顿炸鸡，现在一番操作下来，竟然翻了个倍。
很显然，某人今天受到了不少刺激，为了让兜兜打消继续招聘赘婿的念头，不惜下了血本。
兜兜没说出来的是，他还和爸爸达成了秘密交易。
表面上告诉妈咪是十二顿，实际上是十五顿。而且为了避免被她发现，另外的三顿要偷偷摸摸，必须是妈咪去出差不在家里的时候带他去。
一旦被发现，则不计入总数！
哼哼，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行了，这出闹剧到此为止。今晚你早点休息，行李也要提前收拾好，我要和你姑姑一起睡顺便叙叙旧，你晚上不许闹。”
“好哒！兜兜才不会闹咧，兜兜是最乖的小朋友啦。”
小家伙笑嘻嘻承诺着，恨不得能立刻上楼回到房间里。
毕竟继续呆下去的话，他就要忍不住偷笑出声的。
等兜兜走后，顾娇娇才往手里发了一条消息告知他结果，“他说十二顿，你最好好好处理干净……他还这么小，不能吃那些油炸的垃圾食品。”
“你自己的儿子，自己好好管管。”
说完便关掉了手机，才不管电话那边某人委屈巴巴的脸色。
薄彦辰是真委屈啊！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就莫名其妙地被兜兜卸下了爸爸的位置，好不容易达成交易调解成功，最后还是要挨骂——
真难啊！
“薄总，严少传来消息，说出逃的薄力靖有消息了。线人看见他离开了海城，去了西北部。”
“他挺能逃啊！”
……
“云云，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学长……和你是怎么分开呢。”
深夜，两人躺在床上，顾娇娇大致将自己这三年多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忍不住唏嘘，“幸好到现在，一切也回到了正轨上，前阵子我和大叔已经举行了婚礼，也领了证，我们现在……还挺好的。”
“那你呢？云云，你说你回国有一阵子了，怎么不来找我？要是早一点联系，你就可以当我的伴娘了呀。”
她还心心念念着年少时说过的梦想。、
“我们一定要对方婚礼上的伴娘！不管是谁先结婚！要包一个超级超级大的红包！”
“还要让孩子认对方当干妈！嘻嘻！如果是一男一女，就定娃娃亲。如果是同性，男的结为兄弟，女的就做好姐妹！”
两人似乎都想到了这一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现在是定不了娃娃亲呢，只能做兄妹。”宋云脱口而出，想象着两个孩子在一起玩闹的场景，脸上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
顾娇娇却怔了怔，轻笑着，“也有可能是兄弟呀？你喜欢妹妹呀。”
宋云一窒。
她下意识抚上已经平坦的小腹。
总不能说，这里原来已经怀过一个小朋友，她幸运地出生了，却在出生之后不久被宣布了死讯。
可最近，薄力靖却告诉她这个孩子还活着，逼她回来，用一命换一命……
“云云？”女孩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晃了晃，宋云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旋即“嗯”了一声，“怎么了？”
“你不想提起学长吗？我听说他自己创办了新的公司，风生水起的……后来我试图联系他，却一直没有回应。他的公司总部在国外，我想自己过去见一见，却又没机会。”
景琛的消息是一个月前传出来的。
还是大叔听一个合作伙伴提起，说他在国外的公司做得不错，近期准备将市场做到国内，所以才风闻了一些小道消息。
说他手段凌厉，和景炎之间发生了很多冲突，都赢了之后才有几天。
回国，大约是想要抢夺景家留下的资产。
这些，顾娇娇没敢往深了说。
她只听到耳边传来女孩细润的叹气声。
宋云下意识掐紧了手掌，很缓很缓地说出了一句话，“人都是会变的。”
“不到遇到危机时，谁也不知道你身边的那个是人还是鬼。”
她垂下眼，嗓音越来越小，最后窸窸窣窣换了个姿势，眼睛正对着顾娇娇，低低笑着，“景家当时出了事，而我也本就是大哥安排去林家联姻的人选。为了在一起，我们俩一起背叛了自己的家族。”
“这些，你是知道的。”
宋云低着头，眉眼失落到几乎看不真切。
“哥说得没错，我对不起他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当年带我回来时我年纪也不小，大哥出意外离世那天，他找到我，认认真真望着我说，‘宋云，我不是大哥那种老好人，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薄家，还想做你的千金大小姐，就必须要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十五年后，你的婚姻必须任由我主导，这是你存在薄家唯一的意义。’”
“我失去了自己唯一的意义……大哥走后，爸爸本是要回归的，是哥他一个人强撑起来了整个薄家。否则如果一切又落入薄力靖手里，我和哥，还有奶奶，下场都会很惨。”
她笑了一下，“对了娇娇，我是不是没有提过。薄力靖他，是反社会人格。”
“什么？”
顾娇娇不曾听过这些。
她只以为大叔父子俩曾有过嫌隙，似是与薄彦霖的死有关，可万万不曾想过，薄力靖竟是反社会人格。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娶妻生子，甚至在坊间还留有美谈，而且到处留情，私生子女加起来不下十个。
“因为他虽是反社会人格，却自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小时的教育将他按在正轨上，为了保证自己能享受虐杀的快感，他在所有人面前都装成好好先生。直到有一天在学校里虐猫被人发现，视频发到家里，老太太看了无比震惊……”
“从那之后，爷爷奶奶便意识到他有问题。所以早早安排他联姻结婚，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只可惜婚后不久，他本性暴露。家暴了娜美……后来更是在两个哥哥才几岁的时候就卷着家产离开了家。他受过高等教育，虽冷血无情，却十分清楚怎么样做才能让自己享受更多快活日子。”
“所以早几年，一直不敢犯罪，而是游走在法律边缘，醉生梦死而已。后来……大哥车祸去世了，他试图回到薄家受阻，从此更一发不可收拾。”
“我哥说……大哥就是他害死的。”
天。
顾娇娇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意识到，为何迄今为止，大叔从未真正向自己提起过他和薄力靖结怨的缘由。
只说是要让对方生不如死。
“假设这些都是真的，那这个人当真罪大恶极——”顾娇娇声音有些艰涩，她用力掐紧了手指，不敢相信这些年大叔是一个人背负着怎样的仇恨度过的。
怪不得他从不愿提起这些。
怪不得四年前那一次，林沫设计自己给薄力靖打了一个电话后，大叔的反应会那么大。
宋云沉默了良久，似乎也需要缓和情绪。
直到顾娇娇抱了抱她，才终于开口，“其实……薄力靖他之所以到处留情，也是因为想将自己的基因流传下来。他觉得这个世界该有人能理解他，和他拥有一样冷血无情的基因才对。”
顾娇娇张了张唇，彻底说不出话来……
“至于我和景琛……”
“云云，这些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没有人会在意的！”女孩看出了她脸色不对，急着阻止。
可宋云却倔强地摇了摇头，“不，我至少应该告知你一声。”
她眼神坚定，“不必再为了我去联系他，更不用找他问个究竟。因为……我们早就两年前就已经分手了，这两年互相早就断了联系。如今的我们……就是陌生人罢了。”
“……好，我不会去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