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驻足看烟花,有人在看她。烟花放完了,一切落幕,星火转瞬即逝,什么都没有剩下。
她听见很轻,很缓的一句话——“茗澜,好看吗?”
“嗯,好看。”茗澜出神看向那空旷的夜幕。
烟花转瞬即逝,昙花一现,半点念想不留,她心中有些唏嘘,不知道自己何时这般多愁善感起来了。她以往过新年,只爱放炮仗,那小炮竹一点,自己便跑得远远的,捂住耳朵,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便心满意足了。
她总不喜欢烟花,觉得那东西花里胡哨的,那些个娇滴滴的女孩儿放的时候,她也不觉得好看,只认为没劲儿,可为何现在这般欢喜,甚至心生落寞……
茗澜转过头去,看见凌北野在笑,他笑的很张扬,很温柔。凌北野原本长得硬朗英俊,剑眉星目,这一笑起来,多了几分少年家家的舒朗。
他们之间,好似什么芥蒂,隔阂,秘密都没有。
凌北野伸出手,往茗澜头顶揉了揉。她头顶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牵着进来羞花。
三教九流的人都来同东齐王打招呼,一个二个哈腰点头的,其中便有贾寻椿一类的鼠辈,他们在凌北野身居高位时不敢不卑躬屈膝,一旦凌北野露出破绽来,又一个二个上前落井下石。
那些个人看凌北野的目光,有恐惧,有敬畏,有深埋着的妒恨。茗澜躲在凌北野身后,只觉得没由来的不自在,他一个那么傲气的人,喜欢武器,爱骑马,爱看小书,可偏偏身为辅王。
对百姓要尽心尽力,对君王要敬爱,万中职责在身上,还要与这些个同僚周旋,茗澜都替凌北野累。
茗澜其实知道,凌北野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他虽然老是摆出一副纨绔的样子,请舞姬,讨歌女,但是南奎水灾,他看折子比谁都认真。
他有时候也不爱出去见人,在家里看那些个侠士,一看就是好几天,她和他一齐看过,写得最好的便是今永老师的,情节紧凑,跌宕起伏,立意还极其深远。
东玄无丞相,辅王便相当于是丞相之位了,十年一换,更是为了防止大权独揽。可为何,凌北萧不肯放凌北野会东芜,他只要自由自在回去,当他的东齐王,别的烦忧都可以不管不顾了。
茗澜思索良久,落了座,才觉得心惊,她怎么开始替凌北野考量了,何必为他考量呢。
茗澜坐在位置上,不时有人来向凌北野敬酒,她便只好在一旁招呼孩子,柳恨雪不知何时,和娘家人说完了话,走过来。她今日一身蓝衣,倒是显得高贵脱俗,只茗澜知道这个贱人有多该死。
那些个大人,有的喝多了酒,胆子大的,便开始拿眼睛瞟茗澜,被凌北野狠狠的瞪回去,便灰溜溜的走开了。
茗澜的头发上系了银色的铃铛,小巧精致,很漂亮。
她远远看见矮矮胖胖的向又谦,那人昨天还想在皇帝面前给她难堪,此刻却乐呵乐呵的走过来,笑的满脸起皱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