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而冰冷的绝望中,
是否有人能乘风破浪,
破开无穷无尽的、粘稠的黑暗,
撕出一道光,来到你的面前?
有人会拯救你吗?
有吗?
女子身着流火,手中的扇子是打开的。
指着的,是衣衫褴褛的少女。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少女放下怀中满是血痕的人,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已经看不清面容,像是从血海中捞出来的,全身的骨头断了一半,但他还活着。
“我不想他死。”少女说。
“你忤逆我?”
“不敢,我只是不想他死。”
“为何?”
“他他的眼睛与许多人不一样,很干净,很温柔,他不该死。”
“那你,替他死?”
血红的扇又扬了起来。
高台下,少女摘下面具,露出的,是那倾城的脸儿啊。
还有温柔、却不舍的泪眼。
她知道师命难违。
更知道一旦那红扇落下,她便没法不死。
她却笑着,像是找到宝藏的孩子,也像是凄苦的离人。
“住手!”
终于有人说话,原来是他先前面对着的女子啊。
她的手腕上没有红绳,那根红绳好像被扔掉了?
于是少女更开心了。
“你要拦我?”姬伶眼神漠然,语调平淡。
“好端端的,何必杀人?”清静红着眼,忍着不让泪落下。
她在那黑衣少年被扔在天上的时候已经很努力地向前赶。
可不知究竟是自己的速度慢如龟爬,还是与他之间路程太远。
她伸直了手,用力地、用尽全身力气地向前伸。
可那太远了,她够不到。
那是生与死的距离。
是绝望的距离。
好在,现在他躺在这里,虽然是在别人的怀中。
“你与他是一起的?”
“是!”
“那便管好自己的夫君,省得到处沾花惹草,惹得满身是非,现在又要丢了命。”
“他”
“也是,大丈夫顶天立地,三妻四妾又算得了什么?”火红的女子难得笑起来,确是冷笑,身周尽是冰冷。
“我不是”
“你不恨?”
“恨什么?”
“恨他为了别的女子拼尽性命,恨他将你抛入绝望境地。”
“我本就不是”
“你在骗谁?”
场面突然僵住,清静努力地咬牙,与空中的红袍女子对视,不愿退却。
可眼睛却愈发地热,鼻子愈发地酸。
是不是有一些明明是血淋淋地,却不愿意被承认的事实呢?
两滴水落在地上。
地上的姑娘仍旧固执而倔强地、恶狠狠地盯着半空中的女子。
可已经没有丝毫威慑力可言。
红袍女子不再看向清静,或许是觉得对方已经再没了气势,再看也只是浪费精神罢了。
“你看,你把人姐姐弄哭了。”她对衣衫破烂的红裙少女说。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少女慌乱而紧张。
“怎样都好,今日你与他,只能活一个。”女子斜着眼,像是在看死人。
眼见着场面又变得那样僵硬。
清静又说话了:“姬伶名扬天下,色艺六绝号称天下无双,却怎这般蛇蝎心肠,连个小辈的小小错误都容不下?!”又转身对地上的少女说:“谢谢你,姑娘,莫大恩情无以为报,日后若有需要,清静万死不辞,只是现在,还请快回去吧,不值得。”
少女带着笑,如春水和风,又挂着点点春雨。
她看着那同样面上带泪,却关切她的姑娘。
那好像是劝说情妇早点离开自家丈夫的妻子啊!
不值得?什么不值得?
她有些讨厌这种感觉,心里酸酸的,喉咙中又好像堵着东西,说不出话来。
于是她只能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呼请带他离开吧。”少女重新戴上了面具。
又是一阵狂风呼啸。
所有人都惊讶地抬头。
“我说了,今日你与他,必有一个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