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杜微开口,“我和其中一位开霞宗弟子相识,他们护送古镜经过津城,那位弟子联系我一块喝酒叙旧,大家都喝多了,他无意间吐露了古镜的消息,我回到杜家泄露给杜玉山。”
“杜玉山怕开霞宗暗中有高手护送,带着杜家真修一块杀了四位开霞宗弟子,没想到当真只有他们四位,没有开霞宗真修高手。”
“然后我心生一计,想借着古镜的事,让杜玉山陷入众矢之的,便添油加醋的将消息散播出去。”
“未曾料到,先生会经过津城,且告知我古镜需要至少化神境的道行才可以修复……”
原来,一些列事的起点,为杜微策划。
“你就那么想当杜家家主吗?”
“先生,现在杜娘失去了靠山,杜家最有可能成为家主的三位壮年修行者,已经死在杜玉山手下,那么,我剩下的事唯有努力提升道行,静静等待家主位子传到我手里就够了。”
杜微腔调变的怪异,“唯有成为家主,所有人都不会瞧不起我!他们必须高看我一等!必须听我发号施令!即便我放个屁,他们也得说屁是香的!”
谁又能料到杜微的心计深至这般地步,什么凶险都不需要冒,左右逢源,互相泄露消息,稍加利用,竟能引得杜家发生一场内斗,连家主也换了。
陈禅不知该说他胆子大,还是谋划周密。
“你是我行走天下以来,见过的心计最深的一位年轻人。”
“谢谢先生夸奖。”
杜微回到自己的家,心底反复喊了几声先生。
陈禅再没回答他。
没关系,杜微心底暗道,先生连杜玉山与杜娘都不杀,同样不会害自己。
洗了个热水澡,他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清晨醒来。
杜微坐起,忽然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
到底遗忘了什么,居然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
长城的城墙高耸入云。
要出关的民众排起长队,等待确认身份后放他们去往关外。
当然,皆开着车。
陈禅现在便坐在一辆客车内。
昨天离开津城,他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
明明古镜破碎了,那么是谁言之凿凿的传出古镜叫三生三世镜?并且连古镜能映现前生今世的说法,亦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既然古镜在杜家内,排除沦为阶下囚的杜玉山,和失势的杜娘,最有可能的人便是连陈禅也觉得人畜无害的杜微。
所以才有了那番对话。
倘若杜微咬死了,不是他做的,陈禅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杜微觉得胜券在握,而陈禅连杜玉山都不死,遑论自己了,用胜利者的心气说出隐藏的秘密。
不仅仅是杜玉山被杜微利用了,就算杜家其余真修高手,空有一身琉璃境道行,让杜微不费吹灰之力的牵着鼻子走。
鬼机灵的王葳蕤真真是鬼机灵,和杜微相比,根本就是一朵纯洁无比的白莲花。
“你是哪里人?”
隔壁坐上的中年男人笑嘻嘻的问陈禅。
他道:“我是鲁州泰城人。”
“鲁州人啊,鲁州好,我老家也是鲁州的,不过是在烟城。”
听口音中年男人便居住在关外。
“你到关外干吗?现在关外可不太平。”
陈禅笑道:“没事,都是咱神州的地盘,一定可以保护好咱们老百姓的,我去关外旅游,一直都很想去。”
“这样啊,我给你推荐几个好地方。”
中年男人热情的给陈禅推荐旅游景点,陈禅听着他的话语,频频点头,其实在留心观察附近的情况。
长城忽然恢复秦汉时的荣光,让神州措手不及。
为了防止长城引起混乱,京城司天能做主的高层,直接自京城派遣三十人驻扎山海关。
三十人的修为道行皆不弱。
驻守山海关防止民众混乱,起到了极好的效果。
当然,疏通进出关隘的工作,有关部门来做的。
车辆一辆接一辆
的出关。
等到陈禅乘坐的客车了,在关口停下,一位年轻修行者上车环视一圈,并未察觉有修行者混在人群,好声好气的告诉司机可以出关了,旋即下车。
顺利通关后,客车司机好似鱼跃龙门,一脚油门踩下去,飞驰在平整的道路上。
现今长城内外,多出一大片陌生区域。
那三十位司天人员,悉数检查了一遍,斩杀几头凶猛野兽,便上报司天,山海关周边没有危险了,能够让寻常人进出关隘。
“你看,以前我从这儿经过的时候,根本不是这幅景色,全变了。”
给他推荐旅游景点的中年男人,甫一出关,就直愣愣的看着窗外。
“唉,你说天地大变,对咱们老百姓是好啊还是坏?”
陈禅说道:“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呢,幸亏咱们神州成立了司天部门,保护老百姓,不像国外,谁管老百姓死活?”
客车开了半个多小时,中年男人不断打哈欠,靠在座椅靠背,脑袋一斜,瞬间睡着了。
陈禅佩服他睡觉的速度,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从恍惚往后看,远远遥望长城,巨大的城墙刺穿了白云,不亲眼看一眼,极难想象,长城竟然如此宏伟,堪称神迹!
查看互联网上的新闻。
陈禅也知晓了,原本客车现在走的这条路是不能走的,只是随着长城恢复几千年前的样貌,多出了一大片地儿,就连道路也四通八达,不能走的路,亦变得能走了。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见手机还有三、四十的电量,陈禅收起来,尽管带了充电宝,但充电宝也即将没电了。
最后一缕晚霞消失,道路两旁杂草丛生,只有这辆客车依旧行驶。
后面的乘客讲起鬼故事,吓的六、七岁左右的小姑娘尖叫连连,引得大人哈哈大笑。
虽说灵气复苏的年代,他们从新闻上看到过有关鬼魂的报道,但相信人多阳气旺,再厉害的鬼魂也不敢吓唬他们。
不一定。
陈禅注视前方。
客车冲进了忽然起的黑雾。
仿佛依旧行驶在道路。
司机首先起了疑心,狐疑道:“奇怪,这个地方好像刚才走过啊。”
半个小时后,没有依靠靠背睡觉的乘客也嘟嘟囔囔。
“兄弟,醒醒,不太对劲。”
“怎么了?”
睡眼惺忪的男人看向窗外:“哪里不对劲?都是草。”
“我们好像经过过这里。”
“我哪知道!我一直在睡觉!你别吓我!”
后排讲鬼故事的男人也停下嘴,不说话了。
“司机!我们是不是走过这段路?”
有位女乘客忍不住问道。
司机没说话,神情严峻,缓缓停下车。
走了快二十分钟了,他留意车灯照的地方,的确是反反复复经过。
鬼打墙!
他开进了鬼打墙!!!撞鬼了!!!
“大……大家……大家别担心,都冷静,没事!一定没事的。”司机一开口就漏了馅,说话都怕的结巴了。
“鬼打墙!!肯定是鬼打墙!!!”有乘客恍然大悟,大声尖叫提醒。
他不说话还好,大喊大叫,使得全车的乘客皆在怕的惊叫连连。
陈禅旁边睡觉的中年男人被吵醒,隐约听见什么鬼打墙:“鬼打墙?什么鬼打墙?”
“大哥,咱们好像撞鬼了。”后座的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提醒。
中年男人陡然惊醒,睡意全无。
“窝草!真撞鬼了?”
“真的撞鬼了!司机开不出这段路!”
“哎呀怎么办啊!急死了,我不就是去津城看亲戚嘛,一下子长城变了,一下子又遇见鬼打墙了!”
“我们家乡传说,只要遇上鬼打墙,绝对得死!”
“我揍死你这狗、娘养的,什么家乡传说!别跟老子说丧气话!”
“被打了!别打了!!现在首要目的大家团结起来共渡难关!”
有人打架,有人在旁拉着。
拉架的人正是提醒中年男人撞鬼的女孩子。
陈禅瞥头看着她。
女孩子画着淡淡的妆,眉角的位置不知是文身还是贴上去的一颗粉色的心。
司机强压恐惧,重新启动车辆。
“对!咱们只要不停下来,鬼就不会跑进车里!!”
一位乘客压低声音,生怕冥冥中的鬼听见他说的话。
陈禅倒是无所谓,因为当那头鬼进了车,他便知道了。
鬼貌似没有恶意,只是捉弄,所以他迟迟没有出手。
“好玩吗?”鬼使神差,陈禅开口问道。
女孩好不容易将打架的两人劝下了,宛如没听见陈禅的问话。
“玩完了就走吧。”
女孩子轻咦了一声,她看到陈禅的嘴唇并没有动,而他的声音却穿到自己的心底。
“你是人族修行者?”她照猫画虎,声音落进陈禅脑海中。
“是。”
“你知道我是鬼?”
“我明白你是鬼修。”陈禅道。
“哎呀,好啦好啦,我再玩一会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无聊死了。”
她是鬼修,安命境初期,道行不错。
身上散发的阴气并无杀意。
陈禅看向窗外接连经过的相同景致:“附近的鬼怪皆被你杀了吗?”
“也不算,长城那边的修行者斩杀了一部分,我只杀了六头厉鬼,一头模样奇怪的凶兽。”
此时,一位中年大姐,小声的说道:“咱们车上是不是有四十七位乘客?”
“忘了,我没数。”
“谁知道啊,你问司机,哎,司机……”
司机哆嗦的回道:“不对!不对!乘坐这辆车的共有四十六位乘客。”
那中年大姐战战兢兢道:“为什么我查来查去是四十七人?”
陈禅叹气一声:“你被发现了。”
女子鬼修无奈:“游戏结束,我走了。等等,要不要你去我那里做客?我修炼的地方离这儿不远的,师父看见我带客人回家肯定很开心。”
“你还有师父?”
“对啊,没有师父我怎么修行?”
“好,缘分一场,我去做做客。”
两人站起身,不顾其他人瞠目结舌,随手打开车门。
夜色掩盖,他们不知去向。
司机惊道:“我还没有停车呢!!!”
一脚刹车踩下去,乘客们贴在窗户回头看两人下车的地方,哪还有人影?
“四十五个人!”
“窝草!!窝草!窝草!!!”
“一共是四十六位乘客,两人诡异的下了车,剩下四十五个人!是不是说,他们中有一人是鬼?!!”
司机头皮发麻,哪还敢滞留,一脚油门踩下去,终是出了反复循环的鬼打墙。
至于坐在陈禅旁边的中年男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惨嚎。
遥遥听着不似人音的惨嚎,女子鬼修失笑道:“他肯定害怕极了。”
“搁谁谁不害怕?”陈禅反问。
一人一鬼御风前往女子鬼修说的修炼之所。
确实离此不远。
山与山之间搭建了茅草屋。
茅草屋年久失修,半面房顶空空。
“欢迎来我家作客!”
落在茅草屋前,女子鬼修欢欣鼓舞。
陈禅客气道:“叨扰了。”
进了茅草屋,猝然大变,犹如武陵人进了桃花源,入目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桃树,桃花盛开,无数花瓣随着清风漫天摇曳。
犹如走进一副画卷中。
“鬼丫头,带谁回来啦?”
“奶奶,我请一位客人来家啦!”
出了桃林,泉水潺潺,一位老妪盘坐在山泉里,上下打量陈禅。
“你不是修行者?”老妪疑问。
女子鬼修道:“奶奶,他是修行者!”
“不,他不是,我从他身上未曾察觉丁点真气。”
“他真的是!一眼便看穿我是鬼来着!”
陈禅笑道:“琉璃境中期的鬼修?”
老妪惊的站起身:“你能看出我的道行?”
陈禅打量此处残界,“好地方,没想到遗留下来的残界被你们师徒得到了。”
老妪顿时恭恭敬敬的拜道:“晚辈李思携徒弟聂忻拜见前辈。”
当陈禅说出她道行的那一刻,李思便无比的清楚,站在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必定是一位不显山不漏水的前辈高人。
聂忻见师傅尊敬行礼,手忙脚乱的小跑到师傅旁边,一起向陈禅行礼。
陈禅随手以真气抬起两人的身子,“我与聂忻说过了,只是来做客。”
“前辈请随我来,此地没有好酒好菜,倒是有数坛好酒,晚辈一直没舍得喝。”
跟随李思,过了山泉,小山后面则是两间石屋,石屋前石块搭建的桌椅。
陈禅坦然落座。
李思坐在对面,聂忻朝陈禅做了个鬼脸,老老实实站在师傅旁边。
她原想带陈禅进残界做客,顺便显摆显摆她的家有多好看。
绝未料到,竟是带了位前辈高人回来了。
摆上好酒。
李思激动道:“前辈没有打杀小徒,晚辈谢谢前辈。”
陈禅失笑:“我为什么要打杀她?”
“鬼修本就偏离正道,不知多少正道修士见了鬼修,不顾好坏,只是喊打喊杀。”
“实不相瞒,我有一位记名弟子亦是鬼修。”
“哦?”李思吃惊。
坐在对面的年轻人收了位鬼当记名弟子,委实出乎她意料。
陈禅接着道:“况且,我并未从聂忻身上察觉到血腥气,想必你们走的是鬼修里的正道。”
“不怕前辈知道,晚辈修炼八十年,一人未杀!”李思道。
“你的功法何处得来的?”
“晚辈原本游历神州大地,攀爬长城时,不慎落进山崖摔死,魂魄没有前往轮回之所,只是游荡在附近,一日混?
??沌沌,偶然误入这儿残界,神识突然大为清明,发现了记载鬼道功法的经文。”
李思温柔看着聂忻:“这丫头是苦命孩子,年纪轻轻的……”
“奶奶!!”
“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然而,李思传音陈禅,聂忻居然是被父母抛弃,她察觉聂忻是个鬼修料子,以鬼修功法记载的抚养之法,抚养她似正常女孩一般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