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巢元方拿着削好的木板走了进来，见到萧皇后的身影，连忙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太医首席也不过五品官，所以是微臣。

“巢太医，本宫来取熬制的汤药。”萧后淡淡地回应，双目隐见血丝，“却不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一位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故人。”

“回皇后的话，汤药还在煎熬，”巢元方不急不缓的说道：“当年先皇只是让孙道长不要再出现皇宫内城，这里是太医署，孙道长是可以来的。”

萧后的双眼倏地转去，紧紧盯住他，“你敢曲解圣意？”她的声音如同利刃破空，带着凌冽的杀气。

“微臣不敢，但先皇说这话的时候，微臣就在身边——定是宫人以讹传讹，误导的皇后娘娘。”

“有什么怨恨就直接冲我来，”孙思邈昂首插言，道：“你又何苦为难巢老？”

萧皇后背对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不怕死？”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贫道——”孙思邈面带苦笑，轻叹道：“如果贫道之死能够化解娘娘的戾气，那也算贫道积下的功德！”

萧皇后的胸膛剧烈的起伏，涂抹脂粉的脸上，泛起红晕。

好半响，才缓和下来，她说道：“先皇不杀你是念及你的名声，当今陛下不杀你，是因为你救过他的命，但本宫根本不用顾及这些——因为你这条命，本身就是本宫的。”

“如果你要杀我，就动手吧！贫道死而无怨——”孙思邈坦然回道。

李智云能看出，萧皇后眼中的杀意是真实存在的，她确实要杀孙思邈，只是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何恩怨，但若是药王就此死了，那就是自己改变历史了。

若不是带李秀宁来皇宫，就见不到孙思邈。若不是他让柴绍去请药王给李秀宁治疗，孙思邈也应该不会见到萧皇后——

这件事情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难以估量——

毕竟这和李秀宁不一样，三姐在史书上只有寥寥数笔，而孙思邈却是一个时代的伟人，更是影响到后世几千年的中医文化。

他现在看上去只有三十七八岁，如果史书可信，那他还有一百年的时间能活，这百年间他会经历什么，做些什么，谁也不清楚——要是死在这里，就结束了。

另一边，萧皇后是这座皇城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她的决定会将历史扭曲吗？

李智云也不敢确认，可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眼下的局面，主要是因为不了解内情，不敢贸然行事。忽然，他瞥见三姐的脸上满是汗水，就干脆不管不顾的跑过去扶她。

李秀宁虽然刁蛮任性，却也知道在皇后面前，不能耍性子，否则会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因此一直强忍疼痛，勉强蹲在地上。

时间一长，一条腿自然坚持不住，柴绍虽然已经尽力托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但伤腿却不时传来阵阵钻心的痛楚。

李智云一动，自然引起了萧后的注意，见到只是一个孩童，又是去救助受伤的李秀宁，也不好当场发作。

她妹妹就嫁给了窦氏的窦威，就是不愿意当官，管理窦家酒楼的那个窦威，而她的最小的弟弟萧瑀，娶得是独孤家的女儿，与李渊关系非常要好，她自然清楚李秀宁在窦家的地位，因此选择视而不见。

何况萧后早年受过民间疾苦，为人善良，只是嫁鸡随鸡，被史书所诟病。李智云正是看中此点，才敢冒险尝试——真正心狠手辣的人要杀人，绝对不会再跑来告诉你一声。

李智云将三姐扶了起来，让她坐到床榻之上，检查了伤腿，发现没什么问题，才长出口气，见三姐忐忑的望着自己，向她展颜一笑，比划一个放心的手势，转身从容走向巢太医。

此时，全屋子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萧后想要继续说话，却发现自身已经不再被关注，不由得皱起眉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皇帝以外的人抢风头，却是自持身份，不能与一个孩童计较。

李智云从巢元方的手中接过木片，麻布，打量着木片，这手工实在一般，有些太厚，也没有弧度，恐怕起不到保护断骨的作用。

接下来，就是看自己表演了——

于是，当即就将木板还给了巢太医，在对方错愕的眼光中，跑到药柜前，将一坛石膏粉搬了下来，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要给李秀宁的伤腿制作一个石膏护具。

这对上一世是高级技师的李智云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虽然专业不一样，但儿时玩泥巴的水平还在。

不一会儿，就调制出石膏浆，配上一定比例的树胶，增加粘性，也防止凝固的太快。

又把柴绍从地上拉起来，脱掉他的靴子，吓得柴绍脸色惨白——但萧后看了一眼，嘴巴动了下，却没有出声，她也被这个孩子的行为吸引，想看看这孩子到底要干什么。

李智云把柴绍的裤腿卷起来，在他腿上涂抹了桐油，然后将石膏浆均匀的涂抹了一层，把炭盆放在下面烤，等固定成型之后，再刷一层树胶和石膏，增加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