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战事,如火如荼。边塞的硝烟,却传不到天子庙堂。
可即便如此,朝堂也依旧诡谲。
楚青临离去的第一个月,燕京如故。
楚青临离去的第二个月,燕京如故。
楚青临离去的第三个月,燕京变天了。
他离去之后,燕蒹葭根本没有思念他的空档,因为不久之后,燕王……病倒了。
因何病倒?谁也不知道,只是突如其来,陷入昏迷。
皇宫里的太医一波又一波的前来,一波又一波的被斥退。燕王依旧没有好转。后来,萧皇后伺候在榻前,昼夜不舍,终于他醒来了。
可即便如此,他醒来的时间还是极为短促。
于是,陛下病倒,便有人呼声立储。
世态炎凉,便是如此。
老臣一派,皆是拥护燕然。但拥护燕蒹葭的,也不在少数。
一朝为臣,根深蒂固。旧势力顽固至极,不多时,支持立女太子的人越来越少。
秋日的一个午后,燕王精神好了起来。
他没有多作迟疑,便写下一封诏书。
燕国储君,燕蒹葭。
太子……是燕蒹葭。
她成了燕国史上,第一个女太子,也是第一个如此异类的储君。
有人欢喜有人愁,老臣们纷纷上奏,倒是丝毫不顾帝王日渐衰弱的身子骨是否经受得住此番折腾。
可燕蒹葭却是在意的。
她算计了大半生,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成了储君。本应该力排众议,力挽狂澜。但是这一刻,她却是停下了争权夺势。
谁人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可她真的无情吗?
不,她是父皇的心头肉,同样的父皇也是她的定海珠。
如今父皇病重,不知病因,她怎么也不会还周旋于权势之中,置之不顾。
久病床前,储君伺候在左右,不让旁人靠近。
本该是歌颂孝义,却成了文官笔下口诛笔伐的对象。
她伺候在左右不假,但是她也阻止了其他皇子公主的探视。
于是,便有人觉得,这燕王所立的储君,其实是被逼迫而为之。
一时间,朝堂风云莫测。
天色连日阴沉,似有风雨涌入。渐渐地,民间四处便有了谣言。说是燕蒹葭乃妖邪转世,为谋夺燕国天下,暗害燕王。
此等不忠不义不孝之人,当是诛杀,决不能留存于世,祸害燕国。
对此,燕蒹葭充耳不闻。但有人还是在深夜,踏足皇城,动摇她的心。
那天夜里,万里皆是乌云,天色极浑浊,几乎就要落下阵阵大雨。
燕蒹葭守了大半夜,疲乏之际,便听到外头传来喧闹之声。如此深更半夜,着实让人不悦。
燕蒹葭很快开门,朝着外头看去。
“公主,是国师。”西遇道:“国师深夜来访。”
深夜来访……是看望燕王?
显然不是。哪有臣子如此不知礼数?
那么,便是来寻她的了。
眸底沉沉,燕蒹葭看了眼西遇,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忽而便道:“让国师进来。”
说着,她落坐屏风前,等待着扶苏的到来。
不多时,扶苏携一袭寒风而来。
明眸如画,从容若风。
他玉面含笑,似乎全然不在意此时的情况。
“国师终于肯来了。”燕蒹葭笑了起来,示意他坐下。
他逆着光,挡在门前,实在有些伟岸,恍惚间她就像是瞧见了楚青临一样,实在叫人惦念。
扶苏闻言,缓缓落坐。而后他道:“这些时日,是扶苏闭关,不知陛下的情况……”
这些时日,燕王倒下,他正巧便在之前的两天,闭关修行。
如扶苏所说,他闭关是为了给远在千里之外的燕国大军祈福。
可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燕蒹葭垂下眸子,道:“无妨,如今国师出关,可是来给父皇驱邪的?”
说着,她似笑非笑的抬眼,看向扶苏。
驱邪。
建康的百姓皆是在说,燕王如此,乃邪祟所致。
而扶苏此行,不正是要证实她燕蒹葭是邪祟的传闻吗?
“是否邪祟所致,还是要等扶苏看上一看。”他道:“只是,公主……不,如今该是要唤太子了。太子这话……似乎是误会了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