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你等一会儿,等会儿一起去吃午饭。”下台之后,周岩安一边不当人地给管床医生闵辉翟打电话,喊他下到手术室门口接病人,一边叫住方闲。
方闲正要解释些什么,周岩安对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对着电话回道:“对的,翟哥,那台内固定取出术已经做完了,今天的手术比较快,我和邢哥两个人能搞得定,就没叫你了。你在科室里处理病人也挺累的。”
“好的,那辛苦翟哥你到手术室门口接一下病人哈。”
方闲听着周岩安的话,表情虽无波动,但心里其实略有感慨。
医学生的本科毕业后有三条路可走,一条是去读学术型研究生,不上临床,就只在实验室里待着,做实验,搞文章,毕业后规培,把学习的时间线进一步拉长。
第二条就是专业型研究生并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专业型研究生并规培,在职称、临床工作上,几乎与普通的住培没任何的区别。
还更苦逼一些,毕竟住培不用考虑研究生毕业的问题,但专业型研究生需要。而且住培的工资是研究生发放补贴的两三倍甚至更多。
但专业型研究生,有导师这一点,就可以完全吊打普通住培了。就好比闵辉翟,作为管床医生,自己管的病人手术都被周岩安做了,他还不知道手术开台了,现在才通知他下来接。
看到这一幕,方闲并没觉得闵辉翟可怜,只是更加笃定自己一定要好好准备研究生复试的想法。
否则的话,留给自己的路,就只能是去成为闵辉翟一样的普通住培了。
方闲忍住内心的五味杂陈,对周岩安说:“周师兄,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回去点外卖就行。”
周岩安听了神色立刻变得更严肃些:“小方,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不提昨天你帮了我忙,今天在手术上冒着给邢哥骂的风险来给我说话,这顿饭我就该请。”
“走走走,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上了临床实习,还跟着我,就得听我的。就这附近有一处吃土鸭的地方,那味道真的绝,特别是里面的魔芋豆腐,更入味,我带你去尝尝。”
“我!”方闲其实觉得即便要去吃饭,自己请客可能还好些。
周岩安作势把方闲一推,道:“别废话了,磨磨唧唧得像个娘们儿似的。可不像是我们湘西的汉子啊?对了,你是湘西的吧?”
吉市是湘省西北湘西自治州地级市,也是八县市矮子里挑高子的最繁华之处了。
方闲就说:“我是龙县的。”
“那还讲什么,我是永县的。都是老乡。”
方闲心想,大哥,就在湘西州,出门随便拉个人谁不是老乡?
“……”
中午一点左右,方闲才背着书包,回到了宿舍里。周岩安昨天值了夜班,把在院病人的病历等都补上后,今天可以相对早些下班。方闲作为跟周岩安班的实习生,其实昨天晚上就可以早走。
方闲的宿舍是普通的四人间,标准上床下桌,并排的上楼黄漆木制踩梯上床!下桌堆放着电脑和课本。
回宿舍时,其他三个室友都在!
张武嘴里叼着一根烟,正在打着游戏,是比较经典的dota,操作着黑色的影魔,打了三炮后,被切假腿反杀后,残魂放了大招还没把对方杀掉,他当时就直接一砸键盘。
烟灰掉在了他女朋友给买的浅灰色的毛茸茸睡衣上,然后赶紧站起来一边拍,一边骂:“这个中单龙鹰简直就是个傻逼!”
然后Alt+F4了。
他剃着板寸头,看到了方闲进门,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稍稍一缩,好奇道:“老方你这是被开荤回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灰色睡裤上的洞,用牙齿咬着烟,赶紧又拍了拍,脸色都变了:“完了完了,他么的睡裤烧出洞了,媛媛看到了非得骂死我。”
张武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五左右,身材板正壮实,皮肤还有点黑,对老婆有一种天然的‘呵护感’。呵护是张武嘴里吐出来的词儿,其实就是个耙耳朵。
听到张武的闹腾,旁边正在打lol的刘沙寻就整一副好烦的表情,斜着撇过脸,说:“寝室里就你闹腾,你再买一件同款的不就行了吗?”
正说着,一个大大的失败二字在屏幕上由小变大,让他直接放下了鼠标和键盘。
方闲不理会‘发骚’的张武,道:“沙寻你没看你的店子去啊?”
刘沙寻就是他寝室的那位,过了初试线但放弃了复试而‘自主创业’的朋友。
“去个鸡毛啊去!今天早上被科室的教学秘书喊去科室了,说不去就告教务处。然后又被打回来了。”这么说着,刘沙寻还有点怪异地问方闲:“咦,你昨天跟着值夜班没回来,今天还干嘛了?”
听到刘沙寻这么说,看着直播的周舟也摘下耳机转过了头来,大大咧咧道:“是啊,今天基本上所有的实习生不都被清理下临床了么?你干嘛去了?不会真像小武子讲的那样,出去被开荤了吧?”
周舟的身材肥胖,头戴式耳机都被他的脸撑得有些可怜,承受着不该属于耳机该有的压力,此刻单脚盘在另一条腿的大腿上,抖动个不停。
“我跟台上手术啊,骨科那边的手术日安排就是哪个组的管床医生值班,谁有优先的手术权。”方闲把书包一放,然后一本书一本书地把书包里的实用骨科学和考研英语复试宝典给拿了出来,平放在了间格里,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