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工夫,屋里让他砸的一片狼藉。他举着长凳吓唬李掌柜子,要是不闪开,就不砸死物了,改砸活人。
李掌柜子始终一动不动,抱着肩膀看他闹砸,等他扬言要砸自己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把脑袋往前一探,让癞疤儿赶紧砸,要是不敢砸,就是小妈生的,后娘养的。
癞疤儿真是条疯狗,兴许酒壮怂人胆的缘故,他真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双手把长凳举高,不顾那俩小狗烂儿的阻拦,真的朝着李掌柜子的头顶砸了过去。
长凳重重地砸了下去,可没砸到李掌柜子的头顶上,而是砸在了黄三太的胳膊上。黄三太好似从地下钻出来的,要是他提前看见了,绝不敢砸。他也纳闷,自己明明要砸李掌柜子,为嘛却砸了黄三太?
他不知道黄三太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他知道一定倒血霉了。
黄三太二话不说,就跟拎小鸡儿似的,掐着癞疤儿的脖子一把就丢在雪地中,没等癞疤儿爬起来,大步上前先朝着癞疤儿狠踹几脚,接着劈头盖脸地一通老拳,揍得癞疤儿汪汪学狗叫,哭爹喊妈叫饶命,他叫得越凶,黄三太打得越凶。
这一来,黄三太算是给挨了癞疤儿欺负的商户解气了。大伙儿只是围观看,没人替癞疤儿求情,反倒大声叫好
。
黄三太打舒坦了之后,拉开弹弓,要给癞疤儿换眼珠子。
吓得癞疤儿抱着黄三太的脚,用舌头舔鞋面上的烂泥,为得是让黄三太手下留情,把他当赖狗饶了他。
这时候李掌柜子才站出来说话,只要癞疤儿把打烂的东西算清,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癞疤儿让那两个小狗烂儿快些去筹钱。
把钱筹来后,李掌柜子不再追究。但黄三太觉着还不够解气,他把癞疤儿的棉袄棉裤棉鞋一股脑儿全扒下来丢给了要饭的叫花子。让癞疤儿光着眼子在街头爬,多会儿爬回他的狗窝,多会儿才允许他站起来。
就这么着,癞疤儿在雪地里光着眼子往前爬,后面跟着一大帮人看热闹。丢的那个脸,受的那个罪,另IJ提了。
经历这回事儿,癞疤儿吓破了胆,一听黄三太的名字或外号,吓得直往茅房跑,稍微跑慢一步,就要拉尿在裤兜子里。
那回差点要了他的狗命,在炕上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地,后来老实了一阵子,不知经哪个狗友引荐,他跟了余德水,有了余德水撑腰,他又开始不老实了,比以前那会儿更加混账。
小六有一回听黄三太说过这件事儿,他见癞疤儿打麻五,于是计上心来,用黄三太的名字震慑癞疤儿,这还真是万金油,百试百灵,真就吓得癞疤儿去找茅房了。
“麻五,你活腻歪了?小六看着捂着腮帮子满脸苦相的麻五,假装抱打不平地说,“你招惹谁不好,非招惹这条野狗,平日没人招惹他,他都朝人毗牙,你把他的狗性子惹上来,他不咬你一块肉下来才怪。”
麻五带着哭腔说:我哪敢惹野狗啊,我欠了别人的钱,也没欠他的,他偏偏要替人出头,臭无赖,装他妈什么大尾巴鹰,哎呀呀……打死我了……”
“得了,有钱了趁早还上,免得还挨揍。”
麻五抬脸看看小六,这才认出是谁。
“你不是杨庄子义庄马九爷的徒弟么。”
“曜!行啊,眼珠子挺贼啊,就见过一回面就记住了?
小六说着话,嘿嘿嘿笑了起来。
麻五认为小六是在笑自己的狼狈样儿,马上找话遮羞脸儿。
“呸!”他朝着地上障了口带血的唾沫,朝着压根就没人的胡同口狠狠地说,癞疤儿,好小子,有你的,你敢打我,你敢打我?行,行啊,咱俩算是结下梁子了,你等着,看我不把你小子弄死哨子崔的事儿说出去的,我自要说出去,你小子就死无丧身之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番话一出口,小六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