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奎殷勤的请张好古坐下,倒茶倒酒,忙的不亦乐乎,看的张好古眼皮子直跳:“不用如此了,有事直说便是,你这一通忙活,看得我是心惊胆战的。”
周奎这才坐下,嘿嘿笑道:“元辅啊,京津驰道的事”
“京津驰道?京津驰道怎么了?”张好古故作不知。
见张好古这幅模样,周奎忍不住说道:“元辅,京津驰道停建了,这事您不知道?”
端着茶杯看了看,相比较那清香甘洌的酒水,张好古更喜欢喝茶,稍微抿了一口,张好古这才缓缓开口:“哦,这事啊,这事工部和驰道衙门给本阁上折子了。”
“京津驰道的修建出了一些问题,这很正常。”
周奎则是苦着脸:“我这边钢铁厂都建好了,铁矿也都进来了,眼下已经开始熔炼钢铁,这京津驰道一停工,我这钢铁没地方卖了啊。”
“而且元辅,眼下也不仅仅是我这一处,山西、山东、河南、江南等地的商人们,都急着呢,大家手里都有京津驰道的股票,还有沿途的生意,京津驰道这一停,我们这生意没法做,整个北方的生意都要停了。”
张好古瞥了周奎一眼,自顾自的继续喝茶,静候着周奎的下文。
见张好古没反应,周奎继续说道:“元辅啊,实际上这次我请您来,还真不是我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张好古开口了,“这京津驰道一停摆,你们啊,就急的不行。听说还托关系在各部找人帮忙说和,还派人去天津调查杨家?”
周奎一听连忙说道:“元辅,我们可没有乱来,只是去查了查情况,而且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杨家野心勃勃,意图谋逆啊!”
“意图谋逆?”张好古看向周奎,“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周奎说道:“元辅,这种事我哪敢乱说啊,那杨家自称是什么紫气入腹,含玉而生,这什么意思,不用我多说吧?他们是明摆着对我大明不满,想要谋逆窃国啊!还有那个杨家的公子,名宝玉,字清明。”
“清明,清明,如今我大明盛世天下,他倒好,要清明,这是要清理天下啊,而且我大明尚火,他就取个清,还和辽东的满清同字,说不定就和辽东有什么勾结!”
好家伙,张好古直呼好家伙。
这字都能拿来做文章,天启朝的文字狱?
这些商人们为了抓紧时间弄掉杨家,是真的煞费苦心了。
周奎继续说道:“而且元辅,这摊丁入亩,均分田地为何只限于农田,这林地荒地也应当一体纳入其中才是啊。这杨家,仗着有百亩林地,就敢问朝廷要三十万两银子!”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全天下的地都是朝廷的,他杨家凭什么敢要挟朝廷啊?今天是一个杨家,明日万一再有个张家,有个李家,有个王家,朝廷这路还修不修了?”
“依我之见,这林地、荒地、山地都应当属于朝廷,由地方衙门负责分配,交予百姓商贾管理,管理不当,朝廷就该收回来,而不是像杨家这样坐地起价要挟朝廷。”
张好古听着周奎提出来的这一系列想法忍不住笑道:“这不是你的注意吧?”
周奎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这是晋商提出来的,我只是代他们讲出来。”
张好古点了点头:“行了,你们要说的,我都清楚了,就这样吧,我也得回去了。”
周奎一听连忙说道:“元辅,我这备了一桌子的酒宴,您好歹吃点啊。”
张好古笑道:“你们不仅找了我吧?”
周奎愣了,看着张好古那双眸子,仿佛能照射人心一般,吓得周奎立刻目光躲闪起来。
回了住所,张好古还没休息一会儿呢,就有宫中侍卫来了:“元辅,陛下召见。”
周奎找张好古,张国纪找张嫣,这说是找张嫣,实际上就是变着法子把这件事说给朱由校听。
朱由校知道京津驰道停修后倒是没有太在意,毕竟驰道修建途中出现点问题很正常,但一问最近京师的民间流言传闻,朱由校就意识到这件事不对劲了。
“魏伴伴,你把近日这京师的流言传闻,各种消息,都给朕汇总一下,朕要看一看。”
朱由校是皇帝,皇帝执掌天下但深居宫中,皇帝必须要有眼睛和耳朵,锦衣卫和东厂就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
当然,朱由校也不是每天都去关心民间的流言传闻,风闻趣事,往往是七八天,或者十几天才看一次,这样足够朱由校掌握民间的情况了。
这些时日他一门心思研究新的动力机械,对民间的传闻流言并不是太在意。
这突然出了这档子事,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情况,背后肯定有人推动。
很快魏公公把相应情报汇聚在一起给朱由校送来,翻看着这些情报,朱由校忍不住冷笑道:“这个杨家,到底是什么背景,百亩的林地,敢要价三十万两银子,朝廷的钱是这么好拿的吗?”
魏公公说道:“皇爷,驰道衙门没批给杨家钱,杨家死活不愿意降价,眼下驰道衙门和杨家僵持着呢。”
朱由校明悟了:“所以驰道衙门选择暂停修建京津驰道。”
“眼下那些商贾是急眼了是吧?”
魏公公说道:“可不是嘛,皇爷。直隶、山东、山西、河南等地那些购买了京津驰道股票的大商人都急疯了,一个个想方设法托关系,想要尽快恢复这京津驰道的修建进度呢。”
朱由校笑道:“朕说这最近怎么多了这么多流言传闻,国丈都找上来了,原来是这些商人坐不住了。”
“也是,七百多万两银子,这些商贾能坐得住倒是怪事了。”
“不过,这个杨家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哪来的胆子敢要价三十万两银子,他们是何背景啊?”
魏公公说道:“杨家本来也是官宦之家,后来转道经商,眼下是天津八大商家之首,他们涉及漕运和盐引,财富惊人。根据档桉来看,和他们有关系的是南京户部侍郎杨光斗,但杨光斗早早就脱离了天津杨家自立门户,所以这杨家背后的关系到底是谁,还不清楚。”
朱由校将资料扔到桌子上:“一个侍郎,敢掺和京津驰道,这件事说出朕都不信,去查一查,看看这杨家背后到底牵扯着谁。”
“说到底,朕还买了五十万两银子的股票呢,前些日子都涨到四百万两银子了,眼下缩水了这么多,朕可得好好查查。”
“对了,把杨家的详细资料给朕送来,再把师父请来,看看师父知不知道这件事。”
武英殿里,朱由校揣着袖子,依靠着软垫,在朱由校对面,张好古正皱眉盯着眼前的棋局,不得不提,朱由校真的非常聪明,在这棋艺上远超张好古。
见张好古迟迟不落子,朱由校笑了:“嗨呀,师父这棋艺,真是”
“说起来,与其他爱卿下棋也好,与那些大师下棋也好,他们都是想方设法的让着朕,有些让的明显,有些让的不明显,但朕事后总能回味过来,他到底是认真和朕下棋还是让着朕。”
“和那些人下棋,没意思,还是和师父下棋有意思。”
张好古听了很是无奈:“是因为和臣下棋,陛下可以全力施为,不用担心臣让着陛下?”
朱由校大笑道:“和师父下棋,不都是朕让着师父吗?”
张好古叹了口气:“臣认输了,这棋艺一道,臣实在不行。”
朱由校则是笑着说道:“再来一局,再来一局。”
不得已,张好古又陪着朱由校重开了一局棋,这下着下着,朱由校就开口了:“京津驰道停摆,师父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