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早就察觉到了这些,所以他才扶持旧党,让新旧两党保持矛盾,他好稳坐钓鱼台,独断乾坤。
可朱由校没想到旧党这么不堪,这些勋贵宗室也根本撑不起担子来!
是朱由校非要任用新党年轻人吗?
但凡旧党争点气,朱由校至于现在只有新党可用?
此次川蜀之地百姓造反,若是按照朱由校的想法,就应当尽数砍了好震慑人心。
昔日里那些贪官污吏违抗朝廷旨意的,哪个不是剥皮充草,满门抄斩?
这些年为了大明江山,为了朝廷的稳固,他杀了多少人?
多少官员被抄家流放,多少大员被满门抄斩?
为了推行新政,各地的地主士绅又被砍了多少?
这杀得人头滚滚才有如今新政推行大半江山,才有大明的天启盛世,完全觉醒了洪武血脉的朱由校根本不在乎杀人,只要江山稳固,杀多少都可以。
那些官吏和地主士绅说他是暴君又如何?
学子商人,工人农户,谁不说他是明君圣君?
各地杀得人头滚滚,可大明江山却在繁荣昌盛啊!
贪官污吏违抗朝廷政令都满门抄斩了,百姓造反尽数杀了又如何?
不杀又怎么震慑天下魍魉,怎么让天下人臣服?
大明如今三千八百多万户百姓,五十万百姓又算得了什么?
但朱由校还是妥协了,他选择维持自己仁君明君的形象,维持自己在新党官员,在百姓学子眼中的圣君形象,他需要这些人的支持。
所以此次百姓造反只是将涉事官员尽数押解京城砍头,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百姓则是只诛首恶就草草了事。
这是妥协,和新党的妥协,和张好古的妥协。
朱由校很敏锐的发现,自己虽然是天下至尊,是皇帝,可受到的限制也越来越多了,新党如今不仅仅是臂膀,更是一个枷锁。
这个枷锁将朱由校限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让朱由校无法尽情的施展权柄。
士子读书人、地主勋贵,世家门阀和皇室的斗争从西汉一直到现在,从未断绝过。
儒生们用圣人言论给皇帝带上了枷锁镣铐,毕竟皇帝治理天下只能用儒生,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而大明朝,一开始是皇帝乾纲独断,无论是洪武皇帝还是永乐皇帝都是如此,宣宗时期就可以依仗内阁,而到了嘉靖时期,世宗皇帝能把内阁玩的提熘转,让朱由校是佩服无比。
他羡慕可以想砍人就砍人的太祖洪武皇帝,砍得人头滚滚百官勋贵,王公大臣还不是俯首帖耳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那些领兵大将,骄兵悍将又怎么样?
该杀不还是杀了。
圣旨一下,开国宰辅李善长死了,开国国公蓝玉死了,实权宰相胡惟庸死了
那才是生杀予夺大权在握啊。
还有成祖永乐皇帝,五征漠北,七下西洋,麾下骄兵悍将无数,江山盛世如画
哪怕是世宗嘉靖皇帝,都能把群臣和内阁玩的团团转,让他们俯首帖耳的猜谜题。
可到了万历皇帝,内阁的权限越来越大,御史文官的势力越来越强,张居正是给大明续了命,可张居正之后内阁就是实权宰相了啊。
这些年朱由校信任张好古,依托新党,把原本的浙党、晋党等读书人派系杀的杀罢黜的罢黜,内阁首辅换了两个,内阁阁臣杀得杀罢免的罢免,开国留下来的那些国公勋贵也差不多一网打尽。
看起来江山干净了,但新党占据了这些位置后,变得比原来那些派系更强大了。
如今不就是这样吗?
若是朱由校能乾纲独断,那还用得着与张好古商量,直接朱批下去不就行了?
可内阁若是不配合,他的圣旨也下不去啊。
朱由校清楚的意识到,缔造如今这个天启盛世的,不仅仅是他,他是皇帝,所以站在最前面,在他稍后面一点就是张好古,再往后就是新党的各级官吏,新军将士,大同书院那遍布村镇农庄的学子
这是一整个集团,这个集团势力太大了,大到朱由校也不得不妥协,不得不凡事商量着来。
按理说缔造了盛世能青史留名应当满意了,但朱由校不!
随着君临天下的时间越长,朱由校越想要大权独揽,他是皇帝,他虽然懒得天天开朝会,但他就真的愿意把一切军政事务交给内阁,交给新党的三巨头?
自古为名与器不可假人,可如今内阁已经成为大明的实际中枢了,所有军政大事都必须有内阁批复下发才行,朱由校深感自己受到限制。
想到这,朱由校愈发愤怒了,他这么妥协,费尽苦心的扶持旧党,可是这些旧党官僚都干了什么?
还有蜀王这个混蛋,他又做了什么?
这些万死不足惜的东西生生坏了他的大计!
朱由校原本是打算搁置南边的新党旧党矛盾,等今年秋时自己亲率大军平了辽东鞑虏之后,大胜归来即可凭借威望收揽权柄,到时候全面把新政推行下去,自己再把新党分化成两派,把宗室藩王和那些旧党官僚安插各处,如此一来江山一统,天下固若金汤,自己亦可大权独揽,真正成为口衔天宪的天下至尊。
倒时古往今来,有几个帝王比得上自己?
朱由校甚至感觉自己可以成为大明历史上第三个称祖的,奠定大明江山千秋万代,横扫四海八荒令万邦来朝,推行新政开办国考让地主士绅不再成为朝廷掣肘,勋贵官僚也无法阻碍皇权,如此功绩,一个世祖不为过吧?
可是如今,一个蜀王把宗室仅剩的那点名声给败坏了个干净,而旧党那些吃干饭的更是一群废物!
因为这些混账,旧党已经完全废了!
新党将彻底压制旧党,乃至压制皇权!
那自己这么长时间扶持旧党,与新党妥协是为了什么?!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朱由校涨红着脸,双手颤抖着将御桉上的折子书卷扫落一地:“废物!”
“耻辱!”
“朱至澍,当初在成都城里怎么不上吊自尽?!”
“被暴民围在城外怎么不服毒自杀?!”
“跑就算了,竟然被野狗分食!天下人如何看待宗室皇家?!”
“啊!”
朱由校气的一挥袖子,勐地坐在龙椅上急促的喘息着。
“皇爷,您千万别动怒啊,气大伤身,您可要保重龙体啊!您若是气出个好歹来,大明朝可怎么办啊!”魏公公是连滚带爬的跑到朱由校身边,忙不迭的替朱由校理顺胸中那口怒气,
朱由校反复深呼吸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都出去,随后示意魏忠贤贴过耳朵来。
魏忠贤颤颤巍巍把脑袋凑过去,就听到朱由校说:“蜀王死在野狗嘴里,这是皇家的耻辱,这事不能原本的传出去,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