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魏忠贤和王体乾也退出了武英殿,只留下朱由校一人在殿内休息,而所有的太监侍卫都在外面。
这也是朱由校最近养成的习惯,已经变得愈发疑神疑鬼的朱由校感觉身边到处都有探子,就连睡觉都害怕重蹈世宗的覆辙,因此他宁愿让侍卫在门外值守,自己一个人在殿内休息。
空旷的殿内一个人休息,朱由校感觉自己还安全点,如果不是没什么适合的机会,朱由校都打算演绎一出“梦中杀人”来震慑一下身边那些探子。
而在武英殿外,魏忠贤则是一脸的忧愁。
这些日子,朱由校愈发的喜怒无常,用各种理由处死了十个太监,宫里的侍卫也换了几十人,那些被杀得被换的,都是被朱由校认定的新党探子。
可那些人是不是什么新党探子魏忠贤自己还不清楚吗?
说起来,当初宫里给太监宫女们分发土地,提高内侍们的待遇,把内侍们真正当成人而不是任打任骂的奴才物品,不就是新党主持的吗?
新党给大家分了土地,提高了待遇,让大家真正的做了个人,那么宫里的内侍们相信新党也无可厚非啊,毕竟当初皇帝不也是新党中人吗?
眼下皇帝和新党决裂了,开始在宫里大规模清理所谓的新党之人,这样迟早会闹得人心惶惶,到时候那些不是新党的人,恐怕都要被逼的投靠新党了。
魏忠贤内心满是忧虑,可他这些话也不敢对朱由校说啊,如今朱由校学太祖皇帝学的是惟妙惟肖,一样的喜怒无常,一样的善变猜忌,一样的残暴好杀,而朱由校如今的威望也极重,宫里谁敢触朱由校的霉头?
而此时的朱由校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宫殿里,沉默的看着面前的捷报,忽然他发疯一般的将捷报狠狠撕碎扔了出去:“精忠报国,怎么不报答朕?!”
“为天下计,为什么不为朕考虑?!”
“张好古!张宝瑞!你自诩忠臣,自诩肱骨,为什么不去死?你既然是忠臣,是效忠朕的臣子,是朕的心腹手足,怎么能不知道朕的心意,怎么还苟活着,甚至和朕作对?!”
“新党!大同书院!都是奸贼!都是逆臣!”
“都该死!”
朱由校发泄完,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怎么就这么快解决了满清呢?孙师傅坐镇辽东那么多年都没有解决的满清,张好古怎么解决的这么快呢?”
“这其中莫不是还有什么勾当?”
朱由校狐疑着,整个人终于是累的睡过去了。
翌日,朱由校早早上朝。
原先朱由校是不喜欢上朝的,他嫌弃群臣麻烦,嫌弃这些人咬文嚼字拖着又臭又长的书袋,他宁愿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更何况上朝能解决什么事呢?
地方事务,朝廷的军国大事,不都是内阁决意的吗?
但如今不一样了,朱由校突然喜欢上了上朝。
他喜欢看着群臣跪在自己面前山呼万岁的样子,他喜欢群臣在自己面前上奏的样子,如此,他才能感觉自己是个真正的皇帝,自己还掌握着大权。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群臣的山呼中,朱由校看着群臣跪在自己面前,沉默片刻才示意让群臣平身。
今日的朝政会发生什么,朱由校已经预料到了,但他决定和新党斗到底,这些臣子竟然敢和皇帝跳脚,他必须要证明自己的强势,证明自己依旧是独掌乾坤的皇帝。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站出来要朱由校实现自己的允诺,给张好古封王:“陛下,所谓金口玉言,陛下口衔天宪,言出即法,陛下既然允诺张相平定辽东后封王相待,如今张相已经平了辽东,陛下也应当实现允诺,以彰显朝廷信誉,陛下威严。”
朱由校冷眼看着那个站出来上奏的官员,问道:“还有人附议吗?”
很快一位位新党官员站出来:“臣等附议。”
打眼一看,朝堂之上竟然有半数多的官员支持给张好古封王!
朱由校心瞬间冷下去,朝堂之上的温度也转瞬之间宛如凌冬一般肃杀!
那可是王!
是王爵!
大明什么时候给臣子封过王?
大明只有宗室才可封王,张好古何德何能竟然封王?
他又不是宗室!
就算是开国宰相李善长,给大明续命的于谦,还有中兴大明的张居正,也没有一个封王的,张好古凭什么封王!
朱由校无比的恼怒,他冷眼看着站出来的这些新党官员,这些人是在表态,是在逼宫,他们要自己给张好古封王是为了更大的权利,这些逆贼想要和朕争权!
忽然有旧党站出来:“臣反对!”
“张相固然劳苦功高,可大明祖制哪有给异姓臣子封王的道理?非军功不可封侯,非宗室不可封王!尔等都是大明臣子,难道祖制忠义都忘了吗?!”
看着有人站出来驳斥这些逆贼,朱由校感觉心里畅快无比,就是,这些逆贼难道把忠义都给忘了?他们到底是张好古的臣子还是朕的臣子!
但立马又有新党臣子说道:“张相的发妻难道不是陛下的义妹?既然如此,张相身为皇亲,又有灭国之功,为何不可封王”
有人反对道:“灭国之功何止张相?大明难道要给每个有灭国之功的将军都封王不成?”
新党之人则是说道:“此言差矣!若论功绩,张相之功又何止平辽?大明如今之盛一桩桩一件件哪个离得开张相?更何况陛下早已废除祖制,旧时之法不一定适合今时,祖宗旧制也不可能延续千百年。今日既然已无祖制旧制,为何不可封王以彰显朝廷开拓进取之意?”
新旧两党就此事争执不休,而朱由校也乐于见到有人牵制新党,如今新党势大,若是再不扶持旧党,那新党就彻底把控朝堂走向了。
于是朱由校直接说道:“既然此事复杂,那就后面再议!”
一句话换了话题后,朱由校又将矛头指向了新党:“朕最近听闻朝廷内外有人跋扈,目无朝廷法纪,以某某马首是瞻。朕闻后不由得怀疑,这天下究竟是谁人之天下?”
此话一出,不少旧党立刻站出来指责新党揽权,企图蒙蔽圣听,祸乱超纲。
而新党自然也是反驳,职责旧党才是目无法纪,贪腐误国。
双方再起争执,新党人多又掌握实际证据,旧党自然是节节败退,而朱由校哪能容忍新党继续发展下去?
当即以皇帝的权威强行下场站队,同时罢免了一批新党官员,将其下狱革职。
一下子废了新党一批中坚官员后,朱由校更是大刀阔斧的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将内廷侍卫更换,将京营新军的将领更换,将朝中大批新党撤职同时换上旧党人选,而新政新法也是半废半行,一时之间朝野人心惶惶,地方震动。
显然朱由校是打算趁着张好古在辽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先下手为强把京师给清理一遍,好以此对抗张好古。
而远在辽东的张好古,此时在意的却是辽东这片未曾开发的肥沃土壤。
“明公,最近京师里可是多动荡啊。”黄宗羲说道。
张好古望着沉阳城外的土地,轻声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在这辽东坐镇。若我不在辽东,那我们还剩下什么?”
“辽东是必须要保住的,我要给大家留下发展的土壤。”
“太冲啊,联系京师,看看有多少人在京师待不下去了,安排他们都到辽东来。如今辽东正是百废待兴,急需人手的时候,他们来了,正好有用处。”
黄宗羲说道:“就怕皇帝不放人,皇帝最近可是把不少同仁都革职下狱了。”
张好古笑道:“那就把他们发配到辽东来嘛,正好还可以把家卷都带来。”
“接下来,我们就不断把人手移到辽东,这辽东之地广阔,足可设下三省,再迁移人口、工业设施,足够我们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