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首辅为何一言不发?”
朱由检盯着钱谦益逼问道。
孔家人被黄宗羲给杀了,整个山东的勋贵士绅也是杀的杀罚的罚,如今黄宗羲都开始在山东分地了。
打的还是大同律的旗号。
那大明律呢?
那大明的法呢?
他这个大明的皇帝呢?
大同贼子已经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眼下张好古的大嘴巴子都抽到他这个当皇帝的脸上了,为何自己的大臣们还是一言不发呢?
朱由检搞不懂,是自己对爱卿们不够好吗?
钱谦益这个首辅为何不说话呢?
钱谦益看着朱由检紧盯着自己,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啊。
遥想起刚当上首辅那时候,自己还是威风八面的大明首辅,虽然达不到张居正张好古这二张的地步,但怎么也得算个严嵩徐阶?
可才过多久啊,一个个内阁大学士,一个个次辅都不是的东西,仗着是新帝简拔的亲信,仗着是实权的六部尚书,就开始和他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弄得钱谦益是心力交瘁。
钱谦益总算明白为什么想要干事必须是权相了,你不独揽大权,一群人跟你勾心斗角的玩阴谋诡计,你光应付他们了哪还有功夫做事?
就像如今,他钱谦益不知道甘陕的情况危急吗?
他不知道山东局势已经威胁到直隶了吗?
可他有啥办法?
他只是个没有六部支持的首辅,大明的国库更是没有钱了,内阁里一群人盯着他的位置,外朝那些人也是动不动就上个折子弹劾下内阁,仿佛不这样不能彰显自己清正刚直一样。
坐在这个首辅位置上,是各种内忧外患,还要小心谨慎,人家是高处不胜寒,他是如坐火山口,这简直是要命了。
当首辅这几年看着风光,但实际上自己的苦自己知道。
但他有什么办法?
皇帝都不管这些,他还能如何?
眼下钱谦益算是看明白了,谁担任这个首辅谁遭罪,崇祯朝的首辅绝对是一个危险位置,尤其是如今这大明正处于风雨飘渺阶段,天灾人祸是接憧而至,搞不好朱由检什么时候就要拿首辅去祭天背锅,他是不愿意在这个位置上待下去了,于是干脆说道:“回陛下,臣惶恐。”
“崇祯二年来,臣蒙圣上恩典勉任内阁首辅参预机务,五年来臣碌碌无为始终无法为陛下解忧今天下之乱更是有心无力,臣可谓罪该万死。”
“臣乞骸骨。”
钱谦益洋洋洒洒说了一通话,核心就是:我不干了。
朱由检愣了下,他没想到钱谦益这个关头请辞了。
按照规矩,主动辞职的人属于认输,不能再问罪了,这属于默契的规则,君臣都认可的规则。
当然,有人挑战过这个规则,例如严嵩严世蕃,其下场是什么样也就不言而喻了。
至于违反这个规则的皇帝,那自然是群臣都不和你玩了,除非你自己掀桌子另起炉灶。
朱由检没这个能力,他也不想破坏大明官场的潜规则,于是朱由检勉强挽留了钱谦益一次。
按照规矩,君臣三挽三辞,钱谦益正式乞骸骨退休,从此脱离宦海,得以回归老家。
当然,朱由检同意钱谦益这个时候走的原因也是钱谦益这个时候请辞很大程度上也是给朱由检背锅。
孔家没了,衍圣公一系断了,嫡系被砍了脑袋,支系被全部改姓!
至圣先师没了香火不提,大同党此举更相当于挖了天下那些以读书科举起家的士绅官宦的根啊,天下读书人不得发疯?!
这个时候皇帝下罪己诏都不一定能平复过来。
首辅主动请辞实际上就是给皇帝揽过了,朱由检也不能太过苛刻,把钱谦益下狱论罪。
而钱谦益这一走,东林君子们的目光就盯在了那一顶内阁首辅的帽子上。
内阁首辅已经空出来了,谁会是下一任内阁首辅?
温体仁、杨嗣昌、施凤来三人一下子就从原本亲密无间同一战壕的共同对抗天启旧臣的盟友状态分裂,无论看谁都感觉身边这俩小伙伴想和自己抢内阁首辅的位置,同样无论谁都感觉自己才应该当仁不让的坐上那个首辅位置。
朱由检眼看着群臣心思乱了,咳嗽两声让大家回过神来:“虽然钱爱卿乞骸骨了,但朝廷的事还要继续办,首辅之事日后再说,今日山东之事需讨论出个结果来。”
这个时候众人才回过神来:是啊,山东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可以想到山东,这些东林党的正人君子们又是发了愁,山东的问题不好解决啊。
首先表态好说,无论是大同贼子还是那些丧城失地的倒霉蛋,都是该骂该杀的,这是政治正确,也是站在高点上可以对着下面进行高枕无忧的指指点点。
可问题是如果皇帝真信了你的话,要你去平叛呢?
那你去死不死啊?
朱由检冷声道:“那活曹操,已经摆明车马要造反了,诸位爱卿竟无一人敢言吗?满朝文武被他张好古给吓住了不成?!”
听到朱由检的诛心之言,大臣们直接跪了,温体仁当即出列:“陛下,臣等实非不言,而是内心五脏俱焚,心乱如麻啊。”
“大同贼子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可不是,至圣先师的祭祀传承都给断了,天下读书人不敢去找张好古玩命,毕竟大同党人是真的会要命的,那到时候读书人都跑到不那么要命的朝廷来闹事玩命,这个大乱子谁负责?
朱由检一听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读书人要是真闹起来,那事情可就不一般了,如今可不比天启朝,舆论都在士绅读书人手里掌握着呢。
“散朝!”
思来想去感觉还是被群臣湖弄了的朱由检很不耐烦地宣布散朝,回到武英殿后又重新召开内廷会议。
温体仁、杨昌嗣、施凤来、刘鸿训、乔允升五人到会,次辅孙承宗最近身体不适,还在家里修养。
五位大学士到场后,朱由检很直接的说道:“不用说那些没用的东西了,直接说事实吧,朕已经忍无可忍了,从崇祯元年到崇祯六年,三年又三年,朕眼睁睁看着奸党做大,在关外作威作福。”
“如今又公然背弃朝廷,他张好古这个活曹操竟然真的反了!”
“朕出兵,平叛!”
五位大学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身为兵部尚书的刘鸿训不得不出列:“敢问陛下,打算如何平叛?”
朱由检大手一挥:“一路出山海关,一路出大同关,合击奸党在关外的势力,另选一上将出征山东,剿灭叛军!”
好家伙,刘鸿训直呼好家伙!
这要三路齐出?!
人家五路大军也不过是针对一个方向分成五军罢了,怎么到了您这打算一次性开辟三个战场呢?
朱由检见刘鸿训那模样有些不高兴了:“怎么,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