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往旁边看去,只见一人圆圆的脸,头上戴着一顶青帽,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一身中长的青袍。
那人松开手掌,向李文成拱拱手道:“这位公子不必惊惶,这里是梅花庄的地界,没人敢在这行凶作恶!”
李文成头脑发懵,一时也忘了回话,对面那二人似乎讪讪地笑着,其中一人道:“原来是‘梅花庄’的梅六爷,得罪了,得罪了。”
那二人说完一溜烟就跑出了客栈,李文成一时间惊魂未定,望着门外的夜色,怔怔发呆。
这时那人道:“在下梅六,是‘梅花庄’的管事,没想到在这‘梅花庄’的地界,竟然有人敢强取豪夺,让公子受惊了,他日我必定禀报庄主,让庄中弟兄多多巡察探访,免得再出这样的事端,坠了我‘梅花庄’的名头。”
李文成心神不宁,听梅六说了一通,这才缓过神来,说道:“多谢……多谢梅先生解围。”
那梅六又道:“这位公子,不必害怕,那二人不敢再来了。公子是哪里人,又要往哪里去?”
李文成摸了摸怀中的信笺,忙拱手道:“在下姓李,名文成,乃是‘江陵剑派’的弟子。”
梅六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说道:“原来李公子是‘江陵剑派’的弟子,久仰久仰。今日惊扰了李公子,还望多多见谅!”
说起来李文成不过是‘江陵剑派’的一名外门弟子,见梅六连连致歉,举止谦虚恭谨,颇有些读书人的风度,不免好感顿生。
梅六将他安抚下来,又叫了一碗面,坐到一旁闲聊起来。原来这集镇叫作百客亭,离“梅花庄”只有十多里的路程,本是一个供路人歇脚的凉亭,只因“梅花庄”日益兴盛,往来过客越发频繁,这里渐渐变成了一座热闹的集镇。
不时有食客朝这边投来目光,偶有人向梅六招呼一声,待李文成吃完面,梅六道:“李公子从江陵途经此地,是要办什么事吗?”
李文成心中已打定主意,当下道:“小可奉师父之命,要送书信一封交与‘梅花庄’,正想请教梅六爷如何将书信送过去。”
梅六哈哈笑道:“真是巧得很,梅某是梅花庄的管事,平日里这等闲差小事,正是本人打理,你交给我便可。”
李文成从怀中掏出信笺,交给了梅六,顿觉一身轻松。二人又闲聊几句,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次日,李文成睡了个懒觉醒来,那梅六早已不在客栈。李文成出了客栈,骑马便朝来时的方向行去。
这一回轻车熟路,李文成行得极快,不久便已赶了三四十里的路程,前方是一片枝叶浓密的山路,李文成提马飞奔,由山路穿去。
突然,他只觉乘马前蹄一轻,像似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马身向前摔出,随即发出一声嘶叫,他心知要糟,从马背上翻落下来,一连滚出数十步远。
李文成站起身,只觉肩头、腰间几处一阵发痛。他警惕地望着乘马倒下的地方,这时从旁边的树上跳下两个人来,那两人一身黑色的劲装,身上别着兵刃,脸上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
那二人径直向李文成走来,李文成心中惊惶,瞧这二人精瘦的身形和眼睛,正是昨日在客栈里遇到的那二人无疑,忍不住道:“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那二人嘿嘿地笑,一人道:“小子,算你倒霉,无缘无故却要做了枉死鬼,只能怪你八字不好,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此时那二人眼睛里透着狞恶的眼神,与昨日戏谑流痞的眼神决然不同,直瞧得李文成心中发颤,不禁叫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
他话未说完,转身便跑。平日里常听师兄们说起什么江湖险恶云云,没想到第一次出门办事,竟给遇到。
那二人嘿嘿地笑,一人在后面追赶,另一人窜入旁边的树丛上了坡,似要翻过山坡截断李文成逃跑的后路。
李文成奋力奔跑,只是后面那人身形实在太快,不一会已追至李文成身后不远。李文成咬了咬牙,拔出背后的剑,转身紧紧握住剑柄。
那人停下脚步,“呸”地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道:“还想跑。”拔出身上的短剑便朝李文成走近,倏地向他刺过来。
李文成心神有些慌乱,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与人对敌,竟事关生死。眼见那人的剑刺了过来,剑身比起自己的剑要短了许多,他硬起头皮奋力向那人斜劈过去。
那人“咦”了一声,向后跳开,似乎没料到对面这书生般柔弱的猎物竟有如此勇气。
李文成一剑将那人逼退,不由深吸一口气。从前在私塾念书时,只因仰慕诗仙李白的风采,幻想有一日如先辈一般以文会友,仗剑远游,所以平日除了读书写字,也练习一些防身的剑招,倘若一剑在手,寻常两三人,自是应付得了。
那人一剑不中,提剑又朝李文成左胸斜刺,李文成想也不想,又是一剑尽力劈出,便要将那人逼开,那人突然身形一晃,欺身向前,一下子就晃到李文成近旁数尺,手中短剑像似戏法一般旋转半圈,正握的剑柄变成了反握的姿势,旋转之中,顺势也割开了李文成握剑的手臂。
那人脚下一转,便已躲开了李文成劈出的一剑,随即嘿嘿笑道:“你这三岁小孩般的剑法哪能打得到我,白白浪费力气。”
李文成手臂一阵创痛,好在伤口割得不深,他尚能握住剑柄,这时虽然受了伤,胆气反而更壮,怒声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那人瞧着李文成,摇摇头道:“真可惜,我只是奉命要杀你,等你到了阎王爷那里,问问阎王爷吧,可别找我报仇。”
说完又欺身使剑朝李文成身上扎去,李文成左挡又劈,终究与那人相差太远,不一会身上连中数剑。
这时身后又一个声音响起道:“别再玩耍,赶紧杀了他,小心生出意外来。”
此时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渗出血来,将衣裳染得血迹斑斑,他深知今日凶多吉少,纵有万般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不由怒吼一声,奋力执剑朝对面那人掷去,转身便往路边丛林奔跑。
那人躲开飞来铁剑,呆了一呆,显然颇感意外,随即又追了上去。
李文成忍住伤痛,拼了命在林中左突右蹿,那二人一时竟没能追上。跑了一会,李文成便觉身体渐渐不支,那二人已追了上来,心中暗道:“罢了罢了!”
此时他气力已尽,终于支撑不住,一个踉跄扑在前面一根树干上,他翻了个身,倚靠着树干,仰头面向一前一后追来的二人。
手持短剑的那人朝李文成啐了一口唾沫,短剑指着他,喘着气骂道:“小兔崽子,看你还往哪里跑!你再怎么跑,也跑不出咱哥俩的手掌心,乖乖受死吧!”
李文成心中已经绝望,他实在想不透,为什么有人要杀他,忍不住道:“我与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杀我?我实在是死不瞑目!”
对面另外一人这时也已追到面前道:“别跟他啰嗦,快点杀了他,早点回去交差。”
那人嘿嘿一笑,目露凶光,踏步向前,一剑向李文成心口刺去,便要结果他的性命。
刚才李文成一阵拼命奔跑,耗尽了大半的气力,本已绝望,眼见面前闪着寒光刺来心口的剑,强烈的求生欲望令他仍旧聚起残存的气力,奋力往右一躲,便觉左臂有剑刃刺入的顿感,随即翻了几个身向旁边滚去。
那人完全料想不到,忍不住一声啐骂,便要追过去补剑。
正在这时,突听一声断喝自林中响起:“住手!”
这断喝声震得李文成耳朵有些发麻,接着一声长啸又传来耳边,此时他躺在地上,不禁微微抬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