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道和魏丽丽赶到专题部时,张凯已等得不耐烦了。
张凯把何景也叫了过来,他需要弄清楚昨天采访的全部情况。
何景因为最后一个进来,看现场气氛不对,不再大大咧咧,而是小心的问:“主任,我们采访有什么问题?”
张凯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道:“你们三个都在,我就直说吧,宣传部吕股长打来电话,听口气对你们昨天的采访很有意见,说说,究竟是什么原因?”
吕股长有意见?这是哪门子意见?周道内心急剧思索,觉得应当把事情分析清楚,否则以张凯的承受力,估计晚上都睡不好觉。
何景也一头雾水,“我的摄像没问题,整个过程没有假录。”
魏丽丽则不说话,若有所思。
但凡开会,她一向不积极发言,大家都习惯了。
“周道,你说说,问题出在哪里?”张凯将目光扫向周道。
“主任,我觉得这事你不必在意,你想,虽说宣传部是我们的直接领导,但新闻采访是我们的业务,按理说上级领导应当在大政方针上给我们以指导就可以了,具体的采访业务不应当是他们管的吧。
更何况,我们这次采访全过程仅仅持续了一个多钟,有效影像不超过半小时,制作出来顶多二三分钟的样子,而且还没有播出,即使我们有问题,那问题也还在萌芽当中,不至于引起吕股长他们关注吧。
相反,我们应当反向分析,一个普通的基层采访,为什么会惊动到吕股长他们?”
张凯虽说业务能力较一般,但政治敏感度还是很强的,他立即注意到周道话里有话,“你的意思是?”
“主任,我觉得我们这次采访没有问题,就是一个普通的基层经济发展采访,不过也有两个不和谐的关联问题:
第一是我们想看一下矿区,被显山镇的一把手方君亭拒绝,第二是我们采访显山镇的致富带头人时,这个带头人显然是方君亭的本家侄子,而且受访对象并没有否认他们在上级明令禁止显山矿封矿的情况下,还在开采。”
张凯对显山的情况也大致了解,此时语调柔和道:“如果仅仅是这些,按理说也没什么,你去跟吕股长解释清楚就行了。”
魏丽丽看一眼周道,虽然没说话,但意思明显。周道故意避开她的眼光,“主任,既然吕股长有意见,那我亲自去跟他解释就行了。”
张凯心说,你也知道你应当去解释?
“宣传部也不远,你快去快回。”
……
周道一进宣传部,还是那位脸色蜡黄的三十来岁的男人接待了他。
“您好,我找一下吕股长。”
“我就是。”蜡黄脸男人面无表情的说。
呼,……没留意,原来这位就是宣传股股长?
也难怪,上次吕股长也只跟他说过一句话,就把他引给杨阳了,而与杨阳的简短会面,也因为半躺在沙发上的单公子所造成的紧张气氛给冲淡了。否则,他原本是可以推断出脸色蜡黄的吕股长的身份的。
“你好,吕股长,我是来汇报关于昨天去显山镇采访的情况的。”
吕股长脸拉得老长,眼皮基本都没有张开一下,“是杨处长叫你,你自己去找杨处长汇报吧。”
这架子得多大!周道腹诽,难怪你只能做个股长啊。
周道站起身,礼貌的向吕股长示意,尽管此人耷拉着眼皮,无视了他的示意。
牛人啊,周道想,这人天天这么装,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不会影响到心脑血管?
嗯,也许人家天生面瘫呢?
敲了敲宣传处的门,传来杨阳的声音:“请进。”
周道推开门,杨阳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热情的跟周道握了握手,示意道:“周道,坐。”
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一向对周道横眉冷对的杨阳,为什么忽然变了个脸色?
周道微微一笑,“杨处长,您找我?”
杨阳摘下金丝眼镜,掏出眼镜布一边擦拭眼镜片,一边说,“让吕股长给你电话,是想请你过来聊聊工作。”
在客人面前做出擦眼镜片的动作,这是为了表示亲近?嗯,对于杨阳来说,这也可能是掩饰……周道脑子飞快做出判断:
吕股长被授意用严肃的语气打电话,是故意制造紧张氛围,让周道的部门领导给他施加压力,因为杨阳知道,最怕上级领导的是台里的中层干部,至于周道,属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一类,你处分他,他连编制都还没调入,还不是脚下抹油就溜号了?
现在忽然给出一副笑脸,那是玩的先用棒子吓唬然后给了糖豆的那种。
嗯,我既不是偷吃庄稼的猪崽也不是光屁股小孩儿,用这招数不必要吧。
杨阳不愧是当过兵的,一件简单的事都谋划得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