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死?
杜衡嘴角挂上了一丝不屑的笑容,同时他觉得大哥是有点危言耸听了。
就杜军那一家子,虽说不要脸了点,没有什么羞耻心,但是要说把人弄死,那他们那一家子还没那个胆子。
电话那头的杜平,可能猜到了杜衡是怎么想的,便又把杜军媳妇当前的情况再次重复了一遍,同时也把杜军一家子的态度说了一遍。
“你说要直接弄死,他们家确实没有那个胆子,但是再这么折腾下去,杜军媳妇会自己扛不住的。”
杜平仔细的回忆的一下杜军媳妇的状况,“对了,杜军媳妇喝水的时候,那身上的汗出的就像被人泼了盆水,那汗是不要命的往外出啊。
我觉得她喝了一马勺的水,淌出来的汗能有两马勺。”
一说这个状况,原本还不以为意的杜衡立马就认真了起来,然后详细的问了一下出汗的情况。
汗出如油?
拿着手机的杜衡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汗出如油是那些油尽灯枯之人,全身失去收敛能力后的一种表现。说真的,这个现象他当医生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只是从医书上看到过这样的描述。
即便是去年老梁家的老书记去世,他也只是感受到了微微的汗意,因为那是老书记已经被病痛折磨的沟枯水干,而且很大程度是被疼死的,并不是自然死亡。
但是通过医书的描述,还有自己现在理解,他是很清楚汗出如油代表着着什么。
或许真如大哥所说,这女人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可能真的会被他们直接送走。
至于什么招了不干净,哼,杜衡压根就不信。
不过现在已经是繁星高挂,这个时间段去,不合适,而且有半仙儿在,杜军一家子不一定能相信自己,愿意让自己治疗。
杜衡想了一下后说道,“我知道了哥,明天早上,我早早的就上来。”
杜平一听不是现在,心中就微微的紧了一下,“今天晚上不来吗?”
杜衡耐着性子解释道,“哥,现在大半夜的,我上门就说要治病,不合适,而且人家也不一定相信我。
更何况医不叩门,人家自己没请没叫的,上门就说看病,按照杜军家的性子,说不准会把我赶出来。
我还不如明天早上来,用看望他媳妇的名义去,到时候在见机行事就好。”
听着自己兄弟说的在理,杜平叹口气也就同意了下来。
挂上电话的杜衡,转眼又被卫生院的同事们围了起来,虽然他自己不喝酒,但是别人端酒敬他,他就算是拿饮料,也得和别人碰上一个。
而且今天晚上这顿饭,可不光是为了和老同事们相聚,更重要的是把邱平臻介绍给他们,同时也安抚一下某些人的情绪。
等到结束聚餐,回到车上的杜衡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连和老同事们吃饭,都变得有点功利了。
轻轻摇头,晃散脑中突然冒出来的思绪,杜衡便驱车回家,准备好好睡一觉后,早上去山上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是汗出如油。
心中有事,觉都睡不安稳,迷迷糊糊一晚上,脑子里尽是于此相关的想法,第二天天不亮,他就已经没了瞌睡。
没瞌睡那也就不睡了,洗漱收拾一下,杜衡便出门吃了个牛大,然后便开车先去了卫生院。
“陆书记,昨天晚上我有事不在,今天我可是专门跑一趟,就等你对我说声对不起啊。”到了病房里,杜衡看着陆中江就开起了玩笑。
而陆中江的脸色比起昨天,说实话要难看很多,脸颊凹陷的更加明显,整个人也是呈现一种无力的状态。
但是从眼睛的神色中又能发现,陆中江比起昨天,眼神要明亮一些。并且他的原本暗淡的肤色,今天也看着稍微的有了点亮度。
最明显的还要属嘴唇,青黑的唇色,已经肉眼可见的消退了一点,变的微微有了点血色。
陆中江笑了,是很舒服的那种笑,已经不是昨天那种勉强撑起来的笑容,更是在其中少了一丝的难受和痛苦。
“对不起,我老陆要真心实意的对你说声对不起,是我老陆低估了院长的手段。”
杜衡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看起来是真的开心,“你能意识到错误就行,我接受你的道歉。”
说着杜衡轻轻的握住了陆中江的手腕,一边诊脉一边说道,“既然已经见了效果,那就放宽心,认真听老余的话,按时服药。
最多半个月,我保证你能重新开始上班。”
陆中江咧了一下嘴,“上班不敢奢望了,只要不拖累我女儿女婿,不让老伴儿心里难受,我自己少受点罪,我就满足的很了。”
杜衡佯怒,“你这是什么话?我告诉你,我给卫生院安排了一个院长,可以说是我的心腹。但是这人从来没有自己独立主持过事务,所以还得你像之前教我一样,好好的教教他呢。
而且卫生院的错误发展要纠正,要赶紧提速了,没有你这员老将坐镇,很容易跑偏的。”
陆中江很明显的心动了,但随即还是略微暗淡的说道,“哎,我这身体我怕是扛不住啊,而且上面应该也会考虑让我提前退休的。”
“扯淡,卫生院现在可是归我市妇幼管了,你退不退休,可得我市妇幼签字同意才行。”
杜衡一本正经的说道,“而且我也没准备让你再像以前那么干了,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你正常退休前的这段时间,你就负责把控大方向,给邱平臻这位新院长,做好正确的引导就行。
你这样的老前辈,一肚子的丰富经验,我可不愿意就这么把你放走了。”
陆中江认真的看着杜衡,好半晌之后说道,“那我就试试,要是干的不好,你可不能抱怨。”
“试试可不行,你得把你会的全部交出来才行,要不然我可不答应。”
杜衡说笑的同时,也松开了诊脉的手,并贴心的把陆中江的手放好,“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也要去忙我的事了。”
“嗯,好。”
杜衡随即走出了病房,并示意余海廷和陆巧儿跟上来。
杜衡没准备去办公室,等走的稍微远一点便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陆巧儿,“陆书记昨天和晚上的情况怎么样?”
陆巧儿此时已经收起了脸上的轻松,听到杜衡的问话,带着一丝忧虑说道,“昨天一共小便四次,有点发红,每次的量都不多。
大便也是三次,每一次都有脓和血,而且每次大便的时候后,他会表现的非常痛苦,走路非常的别扭。
不过疼的情况稍微的变轻了一点,晚上也睡了一小会,比较的踏实。”
杜衡却是脸色不变,听陆巧儿说完,直接说道,“放轻松,这是正常的身体反应,过了今天,这个症状应该会有所减轻。
这几天排脓祛毒是次要,主要是还是扶胃气,就是恢复他的食纳功能。”
“吃饭这个情况还真的有所改善,昨天晚上就吃了小半碗的面片,今天早上的时候,就你来之前,我爸他喝了多半碗稀饭。”
杜衡轻轻吐口气,“很不错,只要能恢复饮食,陆书记的身体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只是你别老给面片子、稀饭之类的食物,其他的东西也是能吃的,只要别给辛辣刺激的,还有羊肉就可以。
陆书记是肠道不好,他不是消化不好,不是吸收不好,吃点有营养的,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听到陆中江吃的不是稀饭就是面片,杜衡真是有点苦笑不得。
有些人不知道忌口为何物,胡吃海塞的造;有些人却是把吃菜吃肉畏做虎豹,这还是真是两个极端的存在。
陆巧儿一听杜衡这么说,赶紧的解释,害怕杜衡他们误会,误以为是自己不愿意给老爹好吃的,“我这想着我爸的病在肚子里,在肠子上,吃点容易消化的,对他好。”
杜衡笑着摇摇头,“没那么回事,只要不吃辣椒大蒜这一类有刺激性的东西,还有发物,其他的东西,只要陆书记愿意吃,随便他去吃。
陆书记他的胃是好的,吃进去所有东西从胃里一过,都是一个样子,所以啊,不要胡乱的忌口,该吃就吃。”
看着陆巧儿点头应下,杜衡又对余海廷说道,“昨天的药方剂量不变,继续一天一剂,等到大便中没有脓血,或者大便中的血迹变成鲜红色,记得通知我就行。我。。。。”
刚说到这里,杜衡脑瓜子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心中顿时一惊。
余海廷看得一愣,“院长,你还要什么?”
杜衡回过神,“没事,通知我过来换药就好。行了,你去忙吧,我今天还有点事,我就不多待了。”
安排完陆中江的事情,杜衡脚下生风,赶紧的往车子的位置走去,只是走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妥,找出昨天留的张拥军的电话,就给拨了过去。
“张主任,这会忙不忙?”
“呵呵杜院长啊,我这刚到白书记这边,准备检查一下之后就让服药了。”
杜衡轻轻吐了一口气,赶忙问道,“白书记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非常好。”张拥军语气中充满了佩服,“痛疼现在基本已经消失了,腹胀也退了。刚才听保姆说,昨天晚上一觉到天明啊,杜院长,你这药开的神了。
我准备今天再让白书记服药一次之后,便给白书记做个全身检查,出一些身体指标看一看。
一呢是需要,二一个也是想问问你,白书记的这种情况,现在需要换药吗?”
杜衡挠了一下脑袋,“这个有必要吗?”
“有必要。”刚还开心的张拥军叹了口气,“保健组,还有卫健委这两边,都需要这些数据做依据存档,咱们的舌苔、脉数他们不作数的。”
好吧,这就是现实,哪怕这次的功劳是中医的,但是该用的标准,还得是按人家标准来。
杜衡不想在这一点上多说什么,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张主任,我打电话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既然白书记疼痛已经减轻,食纳也已经恢复,那从今天开始,喝的药剂量就减半吧,让受损肝脏慢慢恢复就行。”
张拥军微微沉默,“现在就换吗?”
杜衡非常自信的说道,“白书记的恢复情况,和我预计的基本一致,麻烦张主任了。”
“好吧。”挂上电话,杜衡微微的吐出一口长气。
幸亏今天自己是想起来了,要是自己一个疏忽大意,保不准自己就把这事情给忘了,让这位白伯伯多喝几天这个大剂量的药。
其实就算喝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这就有点急功近利,对以后的彻底恢复,是没有帮助的。
解决完被自己忽略的事情,杜衡立马开车出门,走到半道的时候,还顺便在小卖部买了一盒特仑苏,当做自己看望病人的礼物。
到家之后,杜衡便叫着杜平一起去,杜平微微迟疑之后,提起杜衡放到门口的特仑苏,又拿起上自己放的八宝粥就要出门。
下台子的时候,杜平一边走,一边看了一下杜衡买的东西,“你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
杜衡看大哥把两个东西都提上了,赶紧的上前接过一个,“进商店的时候就在门口放着,顺手就提上了。”
“哦。”杜平轻声的嗯了一下。
转个弯,下个坡,兄弟两人就到了杜军家里,进了屋门就把东西放到了门口。
杜军妈看着这两兄弟提着礼物来,脸上可是笑开了花,笑着就要招待两人。
杜衡直接拒绝,直接说道,“我听说我嫂子受伤了,我来看一下,人好点了没?”
话刚一说完,杜军妈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还是那样,一会哭一会笑,见人就骂,离得近了就打。
这会半仙儿还在给做法事呢,等会做完了,你们再过去看吧。”
兄弟两人都是一愣,他们没想到这个半仙儿还在呢。
“半仙儿还没走吗?”
“没呢。”杜军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害怕,“半仙说这不干净的东西怨气大的很,要做三天法事才能见效。
就这,半仙儿还说,他只能保护我们不受伤害,至于杜军他媳妇,半仙自己也没把握。”
杜军媳妇有问题,确保护家里人没事,杜衡想想就觉得可笑,杜军媳妇脑子有问题了,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这不是骗钱是什么?
但是看杜军妈的样子,她信,而且是深信不疑。
杜平想说点什么,杜衡却偷偷的拉住了大哥的手,然后对着杜军妈说道,“那我们就等会。”
说完两兄弟就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着,等半仙儿忙完了再去看。
杜军妈则是坐在一边叨叨叨的,开始给杜衡和杜平说她怎么不容易了,怎么对这个儿媳妇好了,又说这个儿媳妇怎么怎么不好了。
可这兄弟两都不爱听,也不想说话,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应承着。
杜平还在那嗯嗯啊啊的说着,杜衡一个字都不想说,眼睛珠子就那么来回乱转,胡乱大量。
忽然,杜衡眼睛直了一下,然后悄悄凝神,又看向了让他眼睛发直的地方。
六宝粥?
什么玩意?
大哥这是送了一个假货啊。
虽然对杜军这一家子不怎么待见,但是送个假货这就有点难看了。
可是当他的眼睛往旁边一瞅,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哀叹道,更难看了啊。
因为他这时才看清楚,他送的不是特仑苏,是特仑办,只是仑的那个弯钩太长太潦草,延伸到了办的头上,让他看成了特仑苏。
干啊,这也太尴尬了吧。
等到杜军妈出去,杜衡赶紧的给杜平指了一下两个盒子,“哥,你从哪买的这东西?”
杜平愣了一下,“不是买的,是买羊的那个老马送的。”
老马?杜衡有印象,就是那个被羊顶着摔到地里,背过气的那个人。
杜平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了?”
杜衡小声的说道,“假的,你看,你那个是六宝粥。”
“嗯?”杜平赶紧的细细看了一眼,而后又往杜衡买的那个盒子看了过去。
杜衡叹口气,“别看了,我的也是假的,特仑办。哥,你说现在怎么办,这也太丢人了。
要不咱们现在提上走吧,我等会去村上再买两个真的。”
杜平咬着牙吸了一口冷气,随后缓缓说道,“算了,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还有啊,我们不提或许他们不知道,就又送给别人了,要是我们这么一拿。。。太丢人了。”
杜衡一想也是,便转过头,努力的不去看那两个盒子。
等了没一会,旁边的小房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铃铛声,随后就见半仙穿着黄色的、印有八卦图的法袍,带着印有各式菩萨像的法冠,念叨着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而他的身后,是低着头,一手拿着烧满纸钱的脸盆,一手提溜着一只大公鸡的杜军。
两人见此情况,便也不在堂屋里坐着了,赶紧的走了出来,然后目送半仙儿继续在院子里做法事。
而这一通忙活,又是半个小时的时间。
等到半仙儿全部弄完,杜衡便问杜军,“你媳妇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看一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