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跳出院子，一把抱住“老黄瓜”，抚摸他的头，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既然老黄瓜认识你，你就不是个贼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跟在“老黄瓜”不远处的是一位瘦弱的老者，一手拎着狗的项圈，一手拿着手机。他缓步走到篱笆跟前，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我一阵，最终应该没有从记忆中搜索到我的信息。

“还以为是郑家回来人了！你不是郑家的人吧……？”他问

“我是郑飞鸟的大学同学，来找飞鸟！”

“啊，小飞的同学啊，我就琢磨他们一家不会这么快回来的……瞧把老黄瓜给乐的……看来你们很熟悉啊！”

“前年夏天和去年春节我都来过；我们也见过面爷爷，你还告诉我和飞鸟，烧烤后炭火一定要压灭再浇水，否则飞起来的火星很容易把塑料遮阳棚撩着火。”

“奥，记得了，当时和郑家小子天天又敲鼓、又弹琴（吉他）的就是你吧……你不来的时候，小飞还是挺老实个孩子。”

“惭愧！惭愧！”我只能傻笑，同时并不忘继续抱着黄狗亲热。

“嗯，不是贼就好，小飞的同学，好啊好啊，你来做什么呢？老郑家搬走有好几个月了……”老人一边慢慢说着一边拿出钥匙打开了院子的铁栅栏门，“老黄瓜”于是跑去它的狗窝，我和老人也进入院子重新坐下说话。

“爷爷，郑大伯一家为什么搬走呢，他们去了哪里？”我问道。

“三个月前警察来家里抄过一次，后来法院又来抄过一次……最后见到小郑媳妇，她就把狗托付给我，那是大上个月的六号……她说要回济南的娘家，至于小郑和他儿子，我一直没看见人……刚才老黄瓜撒欢，我还琢磨是他们回来了呢！……估计小郑被警局关着呢，都得快四个月了，估计出不来了。”

“警察来说什么了？！”

“是的，来了挺多人，带走了小郑家两口子，然后就抄家了！”

“应该叫搜查证据和查封证物，不能叫抄家，爷爷。”我小声对他嘟囔。

“嘿嘿，你个孩子，哪见过那些……”

通过邻居爷爷的回顾，和我的猜测已经非常接近——别说我冷酷——但至少排除了飞鸟被当场抓捕的情况，反倒让我稍感欣慰。

“爷爷，你确定没见过飞鸟，他也没回来过？”

“可没看见那孩子回来过，还回来干啥，家都没了！”老人略微停顿了一会又说，“你和小飞是同学，他不是应该在学校吗？……而且，你烧炭做什么，烧烤？就你自己？”

“没烧烤，点点火，熏熏蚊子。”我回答。

此刻我看见“老黄瓜”在铁桶周围转悠，它应该是感觉到了烤肉味道，却没有找到半点肉星，显然很失望。

“你来取啥东西吗？小郑媳妇把狗给我养着，这后院的钥匙也给我管着呢。但是屋子进不起，实在不行可以联系物业，估计物业还得联系公安局……才能让你取东西啥的。”

我说只是想找飞鸟，把飞鸟在学校的一些东西送还，总之不是什么要紧事，没必要弄得大家都知道。

老爷爷听后微微把头凑过来说，“如果真有什么重要东西，晚上你就去拿吧，小郑两口子人挺好……摊上这事没办法，能给小飞留点什么也好，也好。”

我说真的没有郑家人托付我取东西，让爷爷放心，然后既然话已至此，我就故作轻松地问他，郑大伯具体犯了什么事。

“犯了什么事？……子曰：政者，正也。又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官场上的事情复杂啊，哪有几个不犯事的！”

“嗯。”

他继续说，“你们是大学生，都学过道理。曾子曰：君子先慎乎德……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外本内末，争民施夺。是故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货悖而入者，亦悖而出……”

“嗯。”

“曾子曰：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这都是你们应该知道的道理。”

“嗯……那么郑大伯究竟因为什么被查的？”

“具体他犯的什么事啊，那还在其次，你们孩子都要引以为戒，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子曰：过则勿惮改……举直错诸枉……举枉错诸直……修身、治国、齐家……小郑不是个坏人，小郑媳妇人也好，把这狗子和院子都给我管着，你看这些花和菜，我都给好好伺弄着呢。”

“嗯？……爷爷您费心啦，我看见老黄瓜都养肥了，至于郑大伯……”

“所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老爷爷继续说。

我于是彻底放弃了追问。

正好这时时候“老黄瓜”围着脚边打转，我就请求带“老黄瓜”去后山溜一圈，大概半小时就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