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她离开青楼了。”
醉客楼上,李承仙看着从白虎街路过的青楼辇驾,幽幽笑道:“道门出世一脉和佛门讲究因果不沾,并非没有道理,以李清儿的资质和权柄,给她百年时间,未必不能有所成就,如今却为了那群猪狗一样的东西即将香消玉殒,何其愚蠢。”
皇甫明镜平静地看着那座辇驾,直到辇驾消失在街头,他才收回目光,看着李承仙道:“她生的的确很美,我见犹怜,我现在相信陈知安一定会因为他的死而悲痛欲绝了,你这个计划很不错,所以,我决定帮你杀死她”
李承仙举起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痴痴笑道:“祝夫君杀人愉快。”
清风门在长安城东六十里的清风山中。
清风山不算太高,也算不得太大,就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青山。
元气没有比别处充裕。
就连仅有的一处元脉也早就已经干涸。
和那些动辄延绵百里的山头比起来,清风山作为一座宗门福地显得多少有些寒酸。
据说当初清风门祖师选择在此地开宗立派前,曾斥巨资请了一位山水师,那位山水师说此地潜藏了一条还未复苏的矿脉,未来必定会成为一处洞天福地。
于是清风门那位洞天境宗师的开山祖师便将宗门立在了此处。
然而无数年过去,清风门掌教换了一茬又一茬,山里的越来越稀薄,宗门弟子修行速度越来越慢,那位山水师口中的矿脉却始终没有复苏的迹象。
如今整个清风门修为最高的太上掌教不过勉强跻身虚神。
其余门下弟子修为大多也就御气境,连化虚境都少的可怜。
而张府那位清风霁月的少爷,恰好是清风门弟子中天资最高的那个,不到而立之年已经踏入了化虚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会是清风门下一任掌教。
可惜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忽然降临,就在清风门满门上下正在为张蒙进阶化虚而庆贺时,两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将春风得意的张蒙打入了深渊。
此时风雨骤降。
张蒙跪在祖师堂前,白衣上染上了无数泥垢和鲜血,磅礴大雨淋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极为狼狈,在他身旁,一个穿着花裙的姑娘跪在风雨中,脸色苍白如纸,看向张蒙的目光中却充满了爱意。
祖师堂内。
两个身穿道袍背负长刀的修士负手站在大堂,地上横七竖八摆满了尸体,就连那位虚神境的太上掌教也赫然在列,死相狰狞,尸体上爬满了剑痕,竟没有一处完整,想来生前经历了无数痛苦。
昨日还欢声笑语的宗门转眼成了人间炼狱,张蒙眼里充满了绝望和迷茫,看着祖师堂内那两个高手嘶声问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你问我们想要什么?”
其中一个面容阴翳的修士忽然冷笑起来:“张蒙,张清风,当初在狩猎战场你死乞白赖求着师妹饶你一命,让你多活这几年,难道你竟是忘了当初许下的承诺?”
“狩猎战场”
张蒙脸色瞬变,终于明白这两个残酷到了极点的修士从何而来。
想起当初那个满脸横肉的女人,想起和她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张蒙不由自主开始干呕起来。
“师妹一直在等你。”
“她等你去神魔天下找她,等你带着清风门的源石上门提亲,现在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你却没有出现在赊刀门。”
阴翳修士的声音和他的面容一般冰冷,那双冷漠眸子更似两道锋利的刀,让张蒙不敢与之对视。
犹豫片刻,张蒙低声道:“我没有忘记承诺,只是”
阴冷修士目光落在那个穿花衣的女子身上,在其小腹处微微停留,冷笑道:“只是什么,只是忙着和这个女人苟合忘记了时间,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去找师妹?”
“和她无关。”
感受到阴翳修士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张蒙忽然低声哀求起来:“我现在就和你们走,清风门的源石只有我才知道在哪里,只要你们放凤儿离开,想要什么都行。”
“你倒挺会作戏,难怪师妹会对你念念不忘”
阴翳修士目光落向远处,面色讥讽道:“我知道你在等什么,那个废物去了长安城,李清儿已经到山下,甚至你这些话或许已经传到了她的耳中,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从昨日到清晨,再从清晨到傍晚,我杀了清风门满门,却独独将你和这个女人留下,为的是什么?”
张蒙脸色微变。
他之所以说出那些话,自然不是对李凤儿用情至深。
只是因为他如今活命的机会全在李清儿身上,他对李默没有信心,但他相信李清儿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妹妹死去。
所以他在赌。
而清风山下越来越清晰的那座辇驾,也说明他赌对了。
可此时听到这个阴翳男子的话,却让他瞬间如坠冰窟,浑身更是难以自制的颤抖起来。
原来赊刀门想要杀的人从来都不是自己,而是青楼李清儿。
“终于想明白了?”
阴翳男子手掌忽然落在了他头顶,幽幽冷笑道:“你也别觉得委屈,我赊刀门行走江湖,靠的是信誉,放出去的刀,借出去的债,时间到了没有还,是要死人的,用你和这女人钓李清儿,就当是利息了。”
话落。
只见他手掌倏然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