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小姐(1 / 2)

一片泡桐树叶在风中摇晃,洒落大团雨滴。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叶长庚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水珠,扶刀而行,走回屋内。

他要说的事是密事,要声若蚊蝇,以免隔墙有耳。

榆木桌案上放着李策写字的纸笔,叶长庚站着拿起笔,写了两个字。

“西北。”

他并不工于书法,字形如他的为人,筋骨兼备、自成天趣。

“我验了刺客尸体,从皮肤、面貌、腹内食物判断,他们应该来自西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不同的地域,语言、面貌乃至饮食习惯,都不一样。大唐开化,京都或者晋州,都有不少外地人,自然也有外地人开的食肆。

外地人来了,还吃他们习惯的食物,表面看不出什么,但若剖开肚腹,便能查得一清二楚。

李策惊讶于叶长庚的细心,静静听着,眼含激赏。

叶长庚再写两个字。

“太子。”

这两个字里,透着浓浓的怒火,力透纸背,笔尖像刺出一把刀。

“我问了胡稼,弓弩如何制作、分发、签收、储存、保养。京都大理寺说是太子密令虎贲校尉王伯堂转移弓弩。且不管是不是太子,这里必然会有人接应。那个接应的人,我还没有查到。”

私藏弓弩,是会被判绞刑的重罪。若要做这件事,必要瞒得密不透风。但是弓弩如何通过州府衙门层层关卡,藏入翠鸟山,这是个谜团。

李策看了看灰蒙蒙的天,道:“故而有一个人,在这里只手遮天,为弓弩藏匿,大开方便之门。”

叶长庚点头:“所以我在查太子在晋州的势力。”

李策站在屋内,衣袖被风吹得扬起又落下。他身姿挺拔,虽然瘦,却并不弱,如青松般御风而立,眼神澄澈。

他也拿起一支笔,划掉“太子”那两个字,重新写:“李琛。”

“李琛?”叶长庚脊背绷直,有些疑惑,“是因为太子出事,李琛得利吗?”

李策伸开手指,握了握腰间的金桃。

同叶长庚说话时,他会微微出神。

他们兄妹,虽然长相各不相同,但那种血液中一脉相连的赤子之心,倒是一模一样。所以气质也很像。

他觉得自己思念叶娇,有些魔怔了。

“还因为,”李策收神,断然道,“翠鸟山刺杀我们的刺客,不仅为了杀人,还为了把我们引向臂张弩。”

叶长庚张了张嘴,恍然大悟。

一座山,若想搜,非得从四面八方、各条路径,搜上几天不可。

但刺客朝一个方向跑,他们当然首先要搜那个方向,所以只用了半日,便找到臂张弩,数出数目,看清铭文,奏报朝廷。

紧接着,皇帝禁足太子、重组政事堂,彻查此事。

所以这更像是一个针对太子的棋局。

一颗颗棋子,一步步精准不差,落下去,困死他。

叶长庚紧握刀柄,不知他用了多少力,那刀柄似要被他折断,发出细微的响声。

他恨到极致,咬牙切齿道:“李琛,如果是他,谋害太子已经得逞,又为何要杀掉监牢里那些百姓?”

是啊,为什么呢?为了灭口?这样不是把案子闹得更大吗?

李策再写两个字:“蒲州。”

他耐心地解释:“蒲州刺史府校尉彭金锐因独子死在监牢里,他纠集兵马,拦在黄河边。因为伸冤的目的相同,如今大槐树村以及附近村民,全部投奔到那里,已有数千人。”

蒲州校尉拦路的事,叶长庚知道。他这几日探查案情,没发现事情已经无法收拾了。

叶长庚紧蹙眉头,原本英挺的剑眉更加锐利。

“如此,真的走不成了。”

他们原本便是敢逆行而上,奔赴险境的人。而如今就站在凶险处,绝不会弃阵而逃。

叶长庚的线索,加上李策的分析,很容易便看清晋州局势。

这里有一个李琛的人,帮助藏匿弓弩,且勾结从西北来的刺客,闹大弓弩案,纵容蒲州校尉彭金锐封锁河道、纠集民众,兵变,或者兵谏。

那些百姓懂什么?

他们只不过是某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以为自己在为亲人伸冤,却被利用,被当作肉盾挡在前面。

李策不能走。

即便这些人有些傻,他们也是大唐的百姓,是他来到晋州,要守护的人。

叶长庚深吸一口气,道:“所以破局的关键,还是要揪出下毒的人。若说李琛在晋州的同党,则非郑奉安不可。”

河东道节度使郑奉安,娶了鲁氏的女儿。

而鲁氏,是李琛的母族。

李策摇头道:“不只郑奉安,这里的每个人,都不能相信。”

然而叶长庚似乎一刻都不愿意多等。

他重重拍一把横刀,神情愤怒。

“九郎且等着,无论是谁,我给你揪出来。”

叶长庚大步离去,那张写着“西北”“李琛”“蒲州”的宣纸,被李策拿起,投入火炉。

红色的火苗沿着纸张攀爬而上,最先烧到的,是“西北”二字。

西北。

李策微微凝目。

叶长庚说,李琛勾结西北刺客。魏王的人脉,还真是广博。

火焰照亮李策的眼睛,他注视逐渐燃尽的宣纸,突然呼喊道:“青峰!”

“殿下!”青峰是和林镜一起出现的。

“你们去把叶郎中追回来!”李策道。

青峰还要问什么,林镜已经像一只受惊的野兔,迅速向院门跃去。青峰吃了一惊,不再多问,确认带着兵器,便也消失在院门口。

李策在院内踱了两步,便也走出去。

只不过他是走向相反方向。

叶长庚径直来到晋州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