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尘双臂猛地一收,把人抱起,朝内室走去。突然腾空把纪梵音吓了一跳,她伸手勾住他脖颈,问:“干,干嘛?”水清尘唇角轻轻扬起:“睡,觉。”纪梵音立即睁大眼睛,在他怀里胡乱摇晃:“不睡不睡~我不睡,你先告诉我,火流萤怎么办?”“别乱动。”“火流萤……”“我来想办法。”水清尘把她放床榻,转身要去熄灯。纪梵音焦急的抓住他手腕:“尘尘!”水清尘垂眸,笑微微地看着她:“这么着急?”纪梵音愣了一下,脸颊突的一红,娇嗔的横他一眼:“尘尘!你别逗我了。”她喜斗,而火流萤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小时候她们争抢娘亲的宠爱,再大一些她们争夺属于自己的影仆,而今火流萤极有可能还要夺取她最爱的尘尘……纪梵音不能再忍,她怎能再容忍下去!她有能力对抗火流萤,她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对付火流萤,只是那办法需要付出的代价略大,而那代价,会是尘尘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想到这里,纪梵音十分委屈的撇动嘴角,可怜巴巴的又喊了一声“尘尘。”水清尘薄唇微启,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乖,我先熄灯。”“不要!”纪梵音急了,拽住他手臂,往床榻一甩,一按,一扑,翻身压在他身上。“尘尘!”她眼底燃烧着炙热的火焰,像被惹毛的凶兽紧盯着自己的猎物:“不说就不许睡觉!”水清尘双眸深邃,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这小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她此刻的姿势……极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他问:“害怕了?”纪梵音像气鼓鼓的皮球瞬间泄了气:“没有……”她骑跨在他腰上,心虚的眼神瞥向一旁,不敢看他的眼:“我能害怕什么,我不怕。”水清尘枕着自己的右手臂,左手扣住她腰侧,嗓音略略低沉了:“好好说话,别乱动。既不害怕,你担心什么?”“我担心……”纪梵音细眉微蹙,她知道他不喜欢她撒谎,便小声低语:“之前被魔父封了灵力,我才和火流萤打个平手。现在的她虽精进了不少,可我也已经不是以前的我,真动起手来,她未必是我的对手。只是……她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尤其是在针对我的时候。”内室烛光柔和,跳动的光映在水清尘棱角分明的脸庞,他黑如星辰的眼眸充满温柔的凝望着她。只注视着她。这样的水清尘,她怎愿意冒险,怎舍得他难过?纪梵音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软了,腰肢也软了,慢慢地趴在他身上,脸颊贴在他结实的胸膛,软声细语,继续道:“有一年,也是在冬天,阿儒把我唤醒,说要带我看冬季的海。路径溯栖殿,阿儒被戮黎叫走,我在殿门前等他,火流萤在这时来了。我本不会输给她的,可寒症发作起来真要人命呐。后来,她被我打断了四根肋骨,而我,差点活不下来。”水清尘听得心颤,双臂搂住她的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心疼坏了:“你们的相处方式一直是这样的?”纪梵音徐徐道:“从争抢,到争斗,再到只要对方还残喘着一口气就绝不轻易罢休。我是这样,她亦如此。”夜色很安静。纪梵音能听见水清尘轻而有力的心跳声,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和他滚烫的体温。这一切都令她眷恋,令她贪恋。她害怕了。她眼神充满了不安。开口:“九哥说得对,一旦有了舍不得,便再不能像之前那样豁得出去。我不想你伤心,所以,我不想受伤,我不想你难过,所以我不愿意再像之前那样和她斗个死活。我不是没有办法,我只是不想再像之前那样去做。尘尘,你能明白吗?”水清尘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顶,大手还搂在她腰上,轻抚着温声道:“我知道。”他拥抱着她,说出的每个字都像在郑重的宣誓:“可是,小音呐,我绝不会成为你的负担。你不愿做的,不想做的,都尽可放心的交给我。我是谁?我是你的夫,是你的阎皇,亦是你最忠实的信徒。所以,别担心,也别怕我会失望,不管今后会如何,你要相信,我会永远的、无条件的站在你身旁。”纪梵音全身紧绷,止不住的颤栗,她也分不清楚此刻的情绪是震撼还是害怕,只是下意识的抱紧他,哑声答:“……好……”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谁也没有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倦意慢慢袭来,水清尘就这样抱着她躺了一会,待她熟睡,他才睁开眼睛,动作很轻,把她放到床上。纪梵音抱着软被,含糊不清的嘟囔两句,睡得很踏实。水清尘忍不住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吻,起身去熄灯。无意看见桌上放的手炉,他走过去拿起,本想倒出凉透的木炭,却发现手炉中装得木炭并不是他装得龙眼木,而是带着淡淡果香的荔枝木。水清尘黑眸微微一晃,又拿起一旁的茶罐,打开。茶罐是后厨的茶罐。里头装得茶,却是雁雪国王室专享的贡品。一瞬间,水清尘整个人仿佛定住了,心头隐隐刺痛了一下。久久。一声万般无奈的叹息,自房中响起。窗外,飞雪簌簌地吹动着树木。水清尘将茶罐和手炉放回原处,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现。翌日。纪梵音一早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水清尘迭被子,她就站在一边打哈欠。水清尘去厨房,她拽住他的袖角,小步跟随。水清尘处理公务,她乖巧的研磨。午后小憩,她像只小树懒,双手搂紧他的腰,双腿缠着他的腿,小脸堂而皇之的压在他胸膛。傍晚,鬼奴搬了摇椅到屋檐下,水清尘捧了本书静读,纪梵音盘腿在他边上,抱着他的腿,把他的膝盖挡枕头,呼呼大睡。顾雪目瞪口呆的看了一天,站在院中,问:“她……一直这么粘人?!”合萌摇摇头,复又一想,自己刚来没几天,不晓得纪梵音以前是不是也这样,扭头问:“她这么粘人,水公子不烦吗?”烦?怎么会。某个人只怕还乐在其中,巴不得她每日都这么黏糊。苍烈无声的摇摇头,答:“你们就当提前适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