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宣抹了抹眼泪，道：“难怪林雨眠那个毒妇急着杀我们。”

诏令一下，林雨眠便必须返回孤剑城，不能对他们动手。而明早之前，他们还是逃犯，林雨眠可以借着抓捕逃犯，逃犯拘捕的名头，要他们性命。

殷识微给姜篱把脉，锁起来的眉心就没有松开过。

他道：“重伤难愈，跟我回隐川。”

萧宣对萧宁说：“三姐，我们无处可去，便跟着识微公子走吧。”

萧宁正要出言致谢，马车忽然一动，辚辚发动了起来。

萧宁：“……”

原来殷识微刚刚的话是决定，而不是提议。

这人压根没打算征询她的意见。

“那个……”萧宁又问，“我们杀了林雨眠、林嫣然和王南秀，会不会惹事？”

“会。”殷识微的回答很直接。

萧宁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大条了，有点儿掌控不住了。

林雨眠乃是孤剑城的惊雷剑主，林家老太爷林枫下唯一的女儿，林嫣然则是他唯一的外孙女。王南秀更不用说，他是王家嫡子，王家的眼珠子、心头肉。三人俱死在萧家姐妹手里，必然引得一大堆人的报复。

萧宁搂着姜篱的手有点颤抖，她太冲动了，光想着报仇雪恨，居然没想到这一茬。她颤声道：“现在怎么办？”

殷家既然打算救他们，应该会帮忙帮到底吧？

殷识微没什么表情，淡声道：“自己想。”

萧宁：“……”

***

果然如言归所说，第二日清晨，他们在前往隐川的途中得到了剑尊的赦免令。但同时，林雨眠的惊雷剑，林嫣然、王南秀的尸体被发现，孤剑城派人追查杀害他们的人。林雨眠乃是三品高手，能杀她的人虽然有，但不多。再加上林雨眠追杀姜篱是秘密行动，没什么人知道，知道了也不能承认林雨眠违反法度，私自追杀萧家姐弟。故而种种缘由加在一起，目前还没人想到姜篱这个寂寂无名的小庶女头上。

不过殷识微十分谨慎，到达下一站殷氏行驿之后，派出三架马车走不同的路线返回隐川，而他带着萧宁萧宣走水路，一路北上。

姜篱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意识好像陷入了泥泞的沼泽，被泥沙裹住，无法挣脱。她好像梦见了许多过往的人，过往的事，一样样犹如鸦羽般袭来又飞去。待意识如落花般飘落，她的双脚终于踏到实地，眼前又出现纷飞的落雪，宽宽的屋檐，白发的男人坐在回廊里，静静看天地雪落，无声无息。

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一幕，她走上前，问：“你到底是谁？”

男人不言不语，兀自吹响古埙。

埙声空灵悠扬，雪好像凝滞在空中，片片如羽。

“今天不双修了？”她有点失望，“吹埙多无聊啊，还是双修好。”

他仍在吹。

她只好盘腿打坐，听着他的埙声运转天问九章。埙声曲曲折折，如泉水呜咽，清澈而寒冷。分明是极清幽的曲调，姜篱却莫名其妙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仿佛有重担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对，悲伤的不是她，而是这吹埙的人。

她忽然想到，神交这么久，她从来不曾听他开口说过一句话。

“喂，”姜篱道，“你是不是哑巴啊？”

一句话，仿佛摁动了什么不该碰的开关，埙声一折，错了一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