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浑身僵硬，手里的迦南佛珠被她紧张到不小心掐断了，劈里啪啦滚了一地。

“你！”修者瞠目结舌。

他这才意识到，姜篱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打赢他。她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令他沉溺在与她的战斗里。她刚刚学会的雪花快剑当然胜不过他，她只想趁他不注意，斩向没有修为的老太君。

姜篱眉宇孤冷，森然道：“我很累，剑御不稳，都给我乖乖听话，否则我一不当心，你们老太君的脑袋可就开瓢了。”

四下里噼里啪啦地响，所有人都乖乖弃了剑。那领头的修者脸色涨红，姜篱冲他挑了挑眉，他一咬牙，也弃了剑。殷识微取出十六枚银针，挨个封了他们的经脉。无法运转灵力，更遑论御剑，眼下所有周家修者都和普通人没有分别了。

姜篱站上马车，立在老太君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我真的不懂，”姜篱摸着下巴打量她，“你我无冤无仇，我不过是带走了岑知絮，至于赶尽杀绝么？”

“萧二姑娘，”老太君闭目微笑，“我也不明白，你一个闺阁女子，怎的如此骄傲？是仗着殷识微对你的宠爱？不对，你好像连识微公子都不放在眼里。还是仗着父母的宠爱？也不对，你是萧家庶女，听闻你父亲生前对你并不好。难道你天生就是这么骄傲，明明比尘土还卑贱，可你怎么能抬起头来，睥睨金肌玉骨的世家贵胄？”

“这有什么难懂的？”姜篱放肆地笑，“因为我很强。比我弱的，我打得他们满地找牙。比我强的，我回去修炼得比他还强，将来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什么金肌玉骨，在我的剑下，我让它们碎成渣滓。”

“原来如此，”老太君攥着拳，红着眼眶道，“但你可知道，并非所有人都像你这般天赋异禀。凭什么你能任性妄为，我就要侍奉一个大肚便便的男人终老，对他唯命是从？难道握不住剑，便活该受苦么？”

“当然不是！”岑知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老太君抬目望去，岑知絮提着裙子，深一步浅一步地从远处走来。

她道：“我也握不住剑，可竭尽我所能，我也不会被你们驱使。人的选择有很多，你只是做出了你自己的选择而已。你受苦，又凭什么把你的命运凌驾到别人的头上？”

“真会说大话，”老太君阴沉地望着她，“你太天真了，女人永远放不下自己的孩子。等他出生，等他长大，等他因为没有父亲而受苦，你自然会回到周家。你以为我当年没有想过逃跑么？我怀了灵溪啊，我一个女人，如何独自养活他，我又怎么能让他一出生就挨饿受冻，跟着我过苦日子？”

岑知絮点点头，说：“你说得对，我也不想我的孩子饱受非议，让大家说它父母不合，说它没有父亲。”

“所以，你还是决定回来，对么？”老太君眯起眼睛。

岑知絮拿出一把药草给她看，“这是我在来的路上采的益母草，吃了能堕胎。老太君，我不想我的孩子受苦，我也不想修道的时候还要照料小孩，耽误我修行。所以，我决定堕了它。”

场中所有人都惊住了，有人大喊：“夫人，三思啊！”

还有人说：“您这么做，城主该多伤心啊！”

老太君牙齿咬得咔咔作响，额角青筋暴突，“你敢！？”

她想要扑下去，被姜篱横剑拦住。

远处传来马蹄声，周灵溪策马赶来，嘶喊道：“阿絮，你冷静！”他翻身下马，正要上前，戚飞白挡在他面前，他只好止住脚步，道：“阿絮，我和我娘不会再来烦你。你留住这个孩子吧，你大可把他生下来，送回周家，何必要夺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