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总,您在说什么呀,什么酒店,我们到达广州之后根本就没住过任何的酒店,您是不是记错了?”
慕林琛瞳孔张大,本就肿胀着的双眼这会儿跟有血泪流出来了一样,瞪着人的时候有些怕人,饶是姜武也因着这目光,眼神迅速的闪躲开,不敢去直视他。
慕林琛陷入回忆,他想了很久,想起来了,抱着自己的头:“艾利斯顿国际大酒店。”
他十分肯定自己没有记错,又补充:“十八楼。”
他记得十分清楚,那一天飞机晚点,两个人并没有直接回清梦居,前来接待的人给他们安排了临时的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要去分公司开会议,回房间去拿电脑,本来住的26楼,可电梯在到达18楼的时候突然停了,然后,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人,一个酷似童颜的女人。
可是当他从电梯里出去的时候,人就不见了,后来他还和姜武一起去前台打听那人的信息,当时本来是要立马换房的,可因为时间的关系,一直等到晚上工作结束之后,才从26楼搬去了18楼。
当时因为时间太晚,又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她,哪怕有看到男人从她的房间里出来,他也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可,一个人的眼睛就算会骗人,那么,记忆呢,也会撒谎吗?
他明明记得那样清楚。
慕林琛手扶住床沿,手背上暴出青筋。
他望向姜武,眼神探究:“你再好好想想,究竟是我记错了,还是你记错了?”
姜武跟了他十多年,两个人肝胆相照,形同手足,他没有理由去诓骗他,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骗他。
姜武这个人做事沉稳,人又内敛,就连玩笑都很少开,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误导他。
对于姜武,慕林琛还是很信任的。
慕林琛的这一个眼神太过犀利,跟要吃人一般,直看得姜武心中发毛,但他毫不胆怯闪躲,直视着对方,微微带笑:
“这就更不可能了,慕总,您忘了,您有洁癖,平时不管是出差还是去哪里都不可能会住酒店,您嫌酒店环境差不干净,就算会住,可艾利斯顿国际大酒店那是只接待外宾的,我们又怎么进得去?”
姜武这话不假,他是有洁癖,还挺严重,广州他也不是第一次来,每次都是直接回清梦居,好端端的他又怎么会想着要去住酒店呢?
清梦居是他在广州的一处房产,每次来这边他都是直接去那边的,不为别的,只因远离城市喧嚣,图个清净。
慕林琛还是有些迷惑,他自言自语:“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出现,我也没有去过什么酒店,我们是一下飞机就回的清梦居吗,那……”
修长的手指在下颚上点了两下:“那是谁来接的我们?”
姜武:“是张叔派人接的我们。”
张叔原本是街头的一位拾荒老人,一辈子无儿无女,几年前经人介绍寻了位老伴,只是没想到却是被骗了个血本无归,慕林琛认识他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坐在街头痛哭,双目无神,说不出的凄惨。
他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也就六十出头的样子,听人说他的头发是在一夜之间白了的。
慕林琛本来是要直接走掉的,他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没有那么多的爱心去同情可怜别人。
可那天,在见到张叔的第一眼,慕林琛竟鬼使神差的朝着他走了过去。
就这样,张叔被带回了清梦居,帮他看着这一处宅子,也只有每次慕林琛出差回来之后,宅子里的灯才会亮起。
张叔虽已年过六旬,却十分爱干净,哪怕是久不住人,房子也被他打扫得一尘不染,就连宅子外头的一草一木也被修剪得整整齐齐。
真真正正做到了面对自己的工作一丝不苟。
可能是因为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张叔的身上有着一种别人没有的豁达,慕林琛对他也是十分尊重,不会刻意为难。
慕林琛哑着嗓子问姜武:“张叔他派的谁来接我们?”
姜武:“是他的侄子。”
慕林琛支起脑袋:“张叔有侄子吗?”
姜武:“有的,上次您来广州,他还同您提了一嘴,您给……忘了?”
“是吗?”
慕林琛坐起身,姜武替他将床往上摇了摇,摇到一个适合的高度。
男人半躺在床上,陷入沉思,姜武背过身偷偷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好险,差一点就要编不下去了。
好在,张叔的确是有位侄子,也好在,关于这位侄子,张叔也的确曾同慕林琛提起过,只不过,自己这位大老板贵人多忘事,不,他也不是贵人多忘事,是除了已经故去的夫人和小慕童以外,任何人任何事都激不起他的兴趣,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慕林琛终于不再多问了,尽管心里还是有着许多问号。
身子慢慢的躺平下去,姜武用纱布给他手腕上缠了一圈,血早就已经不流了,可白色的纱布上还是又浸出了血迹。
目空一切的双眼直勾勾的盯住自己被纱布缠住的手腕。
缓慢开口:“你说的对,是我在自欺欺人,我不过是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却把梦里的场景当了真, 可原来不过是一场假象,她要是真的还活着,这些年就算能忍得住不来找我,不至于连童童也不管不顾。”
在这个世界上,骨肉亲情是最让人难以割舍的,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舍得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她有多心狠。
况且那个时候,小慕童还尚在襁褓,她都没能回来看一眼,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她确实已经不在了。
不要他和童童了。
慕林琛嗤笑了一声:“你给我带了什么,还真有些饿了。”
经这一提醒,姜武也想起来,目光快速的锁在了桌上放着的餐盒上,好在上面打了结,打得很紧,饭还是热的。
姜武将盒饭取出,连带着小方桌也一起推到了病床前。
慕林琛抬了一下头,漂亮的眼睫毛一眨一眨:“你吃过了吗,一块儿吃点?”
姜武刚要拒绝,慕林琛已经将其中一双筷子给递了过去,拿出另一只空的盒饭,将自己饭盒里的饭菜扒拉出一半出去。
慕林琛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这么同人分着吃一份盒饭了,那些年居无定所,只能在街上晃荡,母亲更是常年不着家,就算是在家,家里也没他待的地儿。
因为她要忙着招待形形色色的男人,他在只会碍她的眼。
在慕妈妈看来,只有将这些男人给讨好了,荷包才会鼓起来,也只有荷包鼓起来,自己同这个拖油瓶的儿子才会生活得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