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一线小队全队阵亡,无一生还这种情况,自那年红肩降临事件之后,这是第一次。
此时主席台上的两个人。
45团团长邱有川以112前队长的身份代领集体一等功,面向而立,无声落泪。已有老态的陈军团长背身仰面,双肩微颤。
全场数千人动容,啜泣声四下可闻。
韩青禹并不习惯这种爆发的情绪,努力克制。
只是当军团长终于再一次开口,点道112小队,又展开来手上长长的一等功名单,点起那一个个的名字,全场集体答“到”。
491和425的新兵在替教官们答到。
那些面孔如今依然清晰,那些人曾经一段时间朝夕相处,有过欢笑也有过怨愤,最后为他们去横阻大尖,就没有再回来。
45的新兵们在替他们的前辈们答到。
替那个哪怕最后只剩下6个伤员,依然逞强去救援新兵,劈出手中战刀,用全部生命刻下尊严的番号,悲伤而骄傲地答到。
更多人,在替他们还来不及认识的蔚蓝战士答到。
韩青禹也一样没能忍住,开口说:“到。”
终于,宣讲会的这第一个程序结束了。
难得一次,军团长亲临宣讲会,陆五征磨了几句,请陈不饿给即将奔赴战场的板擦新兵们训话。
说是训话,但是双眼依然泛红的陈军团长开口,语气却不怎么像首长,倒像一个送孙子孙女参军的普通农家爷爷更多。
“小板擦们啊。”
第一句,他缓缓说道:“对不起啊让你们做了我的兵,蔚蓝的兵。你们,都练得怎么样了啊?”
新兵们说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陈不饿点了点头,“从今天开始,你们身上的立体装置和死铁直刀,就不用再归还装备场了,它们和那上面的编号,就要就跟着你们,一起去战场了。”
“这摇搁我们老家农村的习俗,我在这送你们,我得说句吉利话啊……可,这怎么说嘛?”
老人似乎并没有做好讲话的准备,沉默思索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我啊,是一个农村娃,原先只读过两冬书,是17岁参军到蔚蓝之后,才被按着头学的文化,那时候老师教我很多科目,我记得学过有一个成语,叫英雄迟暮。”
“当时不觉得,我以为这词是凉的……如今我再回头看,才知道它原来是个好词。”
“做得英雄,又得白头迟暮……这是多大的好。”
“愿你们啊,都有一日,英雄迟暮,封刀卸甲。”
老人说完了,转回身离开的步伐不快也不慢,甚至有几步不经意,像是最普通的农村老头一样,把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在走。
然后他突然间停住,扭回头眯着眼看了看台下的新兵们,苍老的面容上浮出一抹笑容,挺身、立正,老人甩手臂正步开走,如同一位爷爷在用肢体表演逗小孩子开心。
满场哭泣的面庞上露出温暖的笑意。
那是唯一目击军团军团长,是华系亚方面军八十年历史中唯一星耀蔚蓝勋章的获得者,是当年曾亲手斩下红肩头颅的人啊。
这,就是蔚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