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吃过了午饭,下午,王尘继续带队挖淤泥。
为了对照肥力与含盐量产生的影响,这次挖来的淤泥做了不同处理,半组没有洗盐,半组加了已经腐烂的草木枝叶——海只岛是有草木的,不过都是不适合食用的。
忙完这一切,天刚刚暗下来。
“辛苦大家了,今天就这样吧。”
“瞧尘先生说的,除了潜水有点累,其他也没什么辛苦的!”
“就是就是,如果能解决海只岛上种不了作物的问题,这点活儿算什么?”
“尘先生,我想知道咱们干的这些事要多久才能看到成果?”
“我种的有白菜,发芽快,成与不成,两三天内就能看到。”
“好!希望能成功!”
“是一定成功!”
后勤部队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整队撤离。
和他们有一大段距离顺路,王尘跟在附近,找到了哲平:“唉,你看的那本记载有塘底淤泥的书是什么书?”
“哈哈,说来见笑了,那是一本侦探小说,里面的反派喜欢把受害人的尸体沉到池塘里养荷花,虽然是本小说,但是描写的很…就像真实事件一样,算是意外学来的知识吧。”
“这样啊。”
原本还指望着能有本专业书籍指导,看来不太行。
其实王尘只有关于处理盐碱土的知识,利用海底淤泥算是想破脑袋想出来的,对肥力的掌控就完全在知识盲区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前两天特意传送回蒙德,请曾在须弥进修的『蔷薇魔女』女士帮忙从须弥远程购买了一些上好肥料,还向她请教了自己构思的可行性,由她补充了一些细节。
真是家有一老…朋友,如有一宝。
但『蔷薇魔女』女士毕竟不是生论派的,又没法实地考察,还是得自己来才行啊。
说起来,那批肥料从须弥快运到蒙德城需要三天,明天晚上就能回去取了吧?
……
“呜呕——”
清亮的月光下,王尘吐出了一道虹彩瀑布,飞流直下,落进了大海里,海中有游鱼被惊动,逃离了此处。
没多久,一道细微的脚步声在这寂寥无人之地响起:“尘?你的体状况看起来不是很好?”
当王尘回过头时,看见的是上中下三个珊瑚宫心海左右摇摇晃晃着朝自己走来。
“我……呕……我没事……”
不能再说话了,要吐了……为什么大半夜会在这里碰见啊!
“是不适应海只岛的伙食吗?北斗船长每隔几天运来的物资里有一部分外面的食材,要不要我安排一下,给你调整伙食吧。”
“不……不是……没事……”
“不是吗?”珊瑚宫心海右手握拳锤了锤左手掌心,机智的脑袋里又蹦出一个想法,“啊!难道是操劳过度了吗……我听说有些人压力大的时候就会呕吐,原来你这么辛苦,我真该早点发现的……”
“呜……”
“呜?这可怎么办,这种情况我也只是在书里见到过,要怎么缓解……对了,你有没有除了工作以外的兴趣爱好,比如唱歌、跑步、潜水或者看看兵书?把压力通通抛下,暂时只做自己喜欢的事,等能量恢复了再考虑其他事情也不迟哦。”
王尘有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却只能选择沉默,不巧的是晚饭也梗在喉头,而且没有一点要沉默的意思。
“呜呕——”
吐了……当着别人的面吐的这么惨,还是异性……啊啊啊……
出于礼貌,珊瑚宫心海侧过头,用手半遮着视线,不去看那壮烈的一幕。
“你还好吗?”
“我没事的……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现在就好多了……”
“是这样…吗?”
神之眼持有者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很多,基本上不会患上无关紧要的小病,如果不是因为不习惯海只岛的伙食……该不会是吃淤泥吃出问题了吧?!
为了造福海只岛,不惜亲自品尝淤泥的品质,结果吃出问题,还不想被大家发现,最终选择了大晚上一个人跑来曚云神社承受痛苦……好辛苦!
珊瑚宫心海把种种情况理清、串联在了一起:“淤泥…是因为淤泥吗?健康也是很重要的一环,身体出了问题的话,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了,不要硬撑着,我带你去找医师看看吧!”
“淤泥?”
“你做实验的时候亲自品尝淤泥把控品质的事已经在反抗军内部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你很努力,其实你不必硬撑着的。”
“我真的好了,你看我都能呜——”
“……既然你不愿意去,我也不强求了,不知道‘化海月’有没有效果。”珊瑚宫心海抬手召唤了一只水母。
摇荡的水波清光笼罩在身上,一股清凉的感觉伴随着生命力浸润了身体,可惜这对晕传送并没有什么用,王尘真的在硬撑道:“我…我好多了……那家伙怎么样,有动静了吗?”
“有。”珊瑚宫心海神情一变,眼眸低垂,痛心疾首道:“他在尝试煽动反抗军的激进派,想要做一件很危险很危险的事,如果给他得逞了,隔壁八酝岛上的岛民全都要遭殃,海只岛会蒙受不白之冤,被他煽动的反抗军也会承受莫大的罪孽……”这件事的影响之重超乎想象,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压力大到大晚上一个人跑来曚云神社……潜入水中、陪同游鱼、忘却烦恼。
念及此处,珊瑚宫心海向王尘谢道:“多亏有你,我才能提前发现。”
胃里还在翻江倒海,好在已经没有东西可吐,只要忍忍,就能忍住,脑海里的想法就在‘再忍忍’、‘真怀念言笑的橘子水’、‘赶紧溜’三者之间不断跳跃,王尘小心翼翼道:“这是巧合,也是幕僚的职责……没其他事就容我先行告退了。”
瞥了眼已经被‘污染’的海水,至少短时间内,这片海域不能再潜水了,珊瑚宫心海点点头:“你的状态不太好,我护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也该走了。”
“……对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毕竟事关『海只大御神』,就想着来这里看看。”
“也是呢。”
……
轰隆隆!
天空传来划破夜空的闪耀雷鸣。
趁战友正酣眠,借着雷声、雨声和夜幕,陆续有人从反抗军的军营中悄然溜出。
“雨夜?”
“雨夜。”
这些人在离营途中相遇,靠两个字或一个眼神就交换了信息,而后默契地赶往同一个地方……尽管淋着雨,衣服湿漉漉的,但是没人在乎,这点困难相较于接下来的行动根本不值一提。
可惜这种精神注定持续不了多久。
当他们抱着不过脑子的、不负责任的、视死如归的、但更像是小丑般的可笑的决心赶到约定的海边时,本来预定好用作雨夜突袭的战船上,被他们奉为智囊的‘内森先生’,正被五花大绑着挂在诡杆上。
“内森先生!”
“明明珊瑚宫大人也在这里,你们却更先看到内森吗?很难不让人怀疑珊瑚宫大人在你们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低啊。”
经王尘这么一提醒,那群家伙才注意到站在诡杆之下的珊瑚宫心海和五郎。
“珊瑚宫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您会在这里啊,为什么要把内森先生抓起来……为什么……”
“都被抓个正着了,首先想的竟然是质问珊瑚宫大人?很难不让人怀疑珊瑚宫大人在你们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低啊。”
王尘挥了挥手,隔着珊瑚宫心海的另一侧,五郎取出几张被雨水打湿的纸条,向岸上的人们宣读道:
“阶段一:以多日研习之战术,雨夜突袭幕府士兵,换装获其舟船物资。
“阶段二:以内森先生所言方法,破袭幕府镇压之物,复我大御神之尊严。
“阶段三:不顺则为大御神效死,顺则全身而退,然绝不可暴露身份,连累现人神巫女大人。
“以上所言,上至现人神巫女大人,下至各番同袍,皆无可透露!多言者自负责任。”
宣读完毕,五郎的目光刺破雨幕,狠狠从那些激进派的脸上扫过:“你们…太让人失望了。”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泄密!”
“可恶啊!坏了我等大计!”
“到底是谁?!”
刚才还肃穆到像是一支令行禁止的死士队伍,瞬间自乱阵脚了。
“出事之后你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抓内鬼而不是认错?很难不让人怀疑珊瑚宫大人在你们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低啊。”
珊瑚宫心海无奈地斜瞥了眼王尘:“我的地位倒是无所谓,但对便是对,错便是错,问心无愧的人注定无愧于天地,没有做错事就不需要惧怕任何人。”
“正是因为拥有这样的胸襟,珊瑚宫大人才是值得我等追随之人啊!”
“喂……你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珊瑚宫心海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