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们的动作,倒是快的很。”李清懿想起出事时,崔淳等人相互推诿的模样,不由调侃道。
秦增敛容沉默一会,开口说:“你相信穆岚爱慕皇上?”
李清懿了然一笑,说:“看来,大人并不相信。”
车帘被风掀动,一缕斜阳的金光投入马车,映在秦增眼中,微微晃动:“你知道?”
“穆岚看向皇上时,那般模样,那种情态,根本就没有半点少年慕艾的情愫和期盼,相反,还有种避之不及的惶恐,说她爱慕皇上,都不如说穆贵妃爱皇上爱的死去活来可信。”
秦增没想到李清懿这般年纪,竟能与他坦然谈情,虽然谈的是别人的情,可也总有些违和,“所以,穆岚虽然是杀害良贵人的幕后主使,却不是她的意愿,还有人藏在背后。”
李清懿当然可以肯定答案。
就是有人藏在背后,就是穆贵妃。
她是知道最终谜底的人,从结果往回推论,是再容易不过的。
但,她不能这样与秦增说。
只能慢慢引导举证,引起秦增的重视。
李清懿斟酌了一下言辞,反问道:“大人不觉得穆贵妃对穆大夫人的态度十分奇怪吗?”
“的确,整个穆家都与穆贵妃是一体,但穆贵妃的态度,却有一种将穆大夫人玩弄于鼓掌的意思。”
李清懿心中暗笑。
那是当然。
一个是生母,一个养母。这其中的微妙情感,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秦增若有所思,“还有穆岚,有人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不惜以良贵人母子的性命来作伐,引导她去杀良贵人,又是为了什么?”
李清懿对秦增的敏锐毫不怀疑,“查到郭威时,我便意识到整件事的背后,暗中有人操控。我总觉得,杀害良贵人,似乎不是对方的目的。所以,当我查到沛儿头上时,当真吓了一跳。是谁这么有本事,能将穆家嫡女身边的丫头都给收服了?”
晖光落尽,远处唯余一条金线,镶在临近墨夜色的青白之下。
秦增心有所感,“必定是身份远高于她的主子穆岚,甚至凌驾于穆家之上,让她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起的人。”
李清懿无意识的摩挲着车帘上锦绣繁复的花纹,问道:“大人可还记得穆贵妃今日在大理寺堂上说的那句话么?”
“记得。她说‘岚儿,是否因为知晓了良贵人酷似如瑛的事情,所以你才’。”秦增静静端详着李清懿的面容,说道:“这话,说明有人将如瑛的事情讲给穆岚听过,而穆贵妃也在场,或者,根本就是她对穆岚说的。”
“我也这样想。”李清懿极力捋顺其中的疑点,缓缓道:“而且,她虽省略了后半句话,却一语点透了众人模糊的猜想,几乎将穆岚暗中思慕皇上,嫉妒成狂杀害良贵人的事情给坐实了。然后,她又转而向皇上求情,说着一切肯定是恶奴沛儿所为,实在是前后矛盾。”
秦增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李清懿看着他说:“还有一点,大人不知道。良贵人出事那晚,我跟随大长公主等人去芙蓉殿,众人见到尸身的瞬间,穆岚的神色也有些不寻常,那种出自于少女的惧怕,有一点奇怪。”
“哦?是否疑心生暗鬼?”
秦增的意思,李清懿明白,所谓“丢了东西,看谁都像贼”。
但李清懿十分肯定的说:“不是,这种感觉并不是案件告破之后才有的。还记得当初众人乍然看见良贵人尸身之时,穆岚面上那种奇异的神色,甚至让我怀疑良贵人的死是穆家的意思。”
“那么,这的确是值得注意的一处地方,你且说来听听。”
李清懿斟酌一番言辞,说道:“因玉梳对良贵人的恨意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所以,良贵人的死相不是一般的凄惨。而穆岚在初初见到这一幕时,她的那种表情,就像……明明已经好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良贵人必然是死了,但,那种血淋淋的场面仍旧超乎了她的预料。所以,在那一刻,穆岚的面容意外而惊惧,虽然她很快掩饰过去,可我绝对没有看错。”
秦增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觉得事情跟穆家有关,而穆岚身为凶手,杀害良贵人并非她的意愿,而是替她人办事。”
李清懿点头,“是啊,能让穆岚动手为其杀人的,会是谁呢?”
秦增细思片刻,说:“看穆大夫人的表现,连辩驳的勇气都没有,难道是……穆贵妃?可……有什么必要呢?”
李清懿坐直身子,“我记得穆贵妃在穆大夫人进来之后,说了那样一句话,十分奇怪。”
“你是说,关于穆盈的那句?”
“嗯,穆贵妃说,她不了解穆岚,可惜她疼了十几年的穆盈已经死了……莫名其妙的,她为什么要在这种场合提起穆盈?”
秦增陡然眯起了眼睛,“我还记得上回在穆府,你说穆大夫人先前有个儿子,只不过是夭折了,又与穆贵妃产子的时间十分吻合?”
李清懿见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立刻来了精神,说道:“穆贵妃引导穆岚去杀良贵人,又让人当众揭露她,却又将其保下来,只是想告诉穆大夫人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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