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懿闻言喉口一滞。
“你的父母,还有萧家,若都是她所为,这样的深仇大恨,她当然不敢留着你。”
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没有生母的庇护,父亲也不再身边,在追杀中东躲西藏,紧接着父亲被冤谋逆,他迫于无奈去了宫中寻求皇上庇护。
李清懿不用想也知道,他这样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心性,便应该是在那时,从忧虑惊惧中一点点磨出来的。
李清懿几乎感同身受,在一个自己完全无法掌控的环境中,那种恐惧,那种无措,恨不得极速在黑暗中泯灭自己,让噩梦赶快醒来。
“我在宫中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等我有能力触及那些晦暗之时,真相却离我越来越远,所有的疑点都在时间中消逝,越发难以摸清。”
“那么,大人先前所说的,下半生也要为人所控,也是穆贵妃了?她想出了什么招数,让大人也这样为难?”
秦增抬眸,目光朝李清懿扫过去,“你可知道对食?”
李清懿愕然。
对食,原指面对面吃饭,也就是搭伙共食的意思,宫里将太监和宫女结成挂名夫妻的情况被众人称为对食。
“穆贵妃想给你找个对食?”
“还是明媒正娶。”
李清懿心里突的窜起一股小火苗,“她有毛病?”
秦增被她微微炸毛的样子给取悦了,说道:“她已经与皇上言明,所言无非是多年来我为皇上效劳,劳苦功高,说我还如此年轻,不忍我孤孤单单一辈子,甚至要牺牲一位穆家女儿来成全我。”
李清懿简直不知说什么好,这穆贵妃的做派,当真令人作呕!
不过她转念就想到了什么,“等等!当初穆盈如此疯狂的……迷恋你,穆贵妃身为她的亲生母亲,为何不成全了她的念想?”
秦增冷笑一声,“她对我母亲如此憎恨,又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女儿爱慕她的儿子?再说,她早晚会要我的命,又怎么会牺牲自己的女儿。”
李清懿讷讷无言。
所以,牺牲族中其他人,对穆贵妃来说是无所谓的。
“她背地里肯定与穆家人说了,你并非真的宦官,否则,穆家女儿又怎么可能赶下下嫁给一个宦官?”
秦增再怎么位高权重,若真是个太监,嫁给他就是守活寡。
“但她们肯定不知道,穆贵妃选定了谁,就等于是舍弃了谁,她总有一天要对你下死手,你的对食又能好的了吗?”
秦增不置可否,他多年来对穆贵妃的诸多手段,早就习以为常。
李清懿默了默,问:“大人想为萧家和镇北王府平反,必得先拿住穆贵妃甚至穆家,此事不易,穆家已然长成了参天大树。皇上……知道这一切吗?”
秦增垂眸,“自然知晓,但许多事情身不由己,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江山百姓永远该放在第一位。”
李清懿觉得秦增是将皇上当成了父辈亲人一样看待,不忍他心中存着疙瘩,开解道:“我觉得皇上未必无所作为,穆贵妃那种想爬到最高处的人,却永远得不到后位,内心煎熬焦灼,难道不算是一种折磨吗?再者,等将来穆家在极盛之时轰然倾倒,就是对她最大的打击和惩罚。”
皇上要将穆家人利用到极致,再剥骨抽筋般将他们从高出生生扯下来,这大概是一个帝王复仇的方式。
秦增的面目渐渐缓和下来,看着李清懿说道:“女人对付女人,想必更能直击要害,你替我解决了穆家选出来的对食人选,之前我帮你的,就算扯平。”
李清懿嘴角抽搐,还说不要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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