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海城街头,到处挂了灯笼,一片喜庆。
帝锦宫
老太太爱热闹,与阿英起了个大早,亲自动手,带着下人们,院子打扫得纤尘不染,大厅里,地板砖透亮,跪在地擦的,如此兴师动众,也不知道是要迎接什么贵宾。
顾念昨天虎口脱险,乏得不行,昨儿早早歇下,今早掀眼,已是中午十二点。
她伸手摸了摸床单,指尖泛起冷意,顾念眉心轻折,昨晚,男人没回来?
门开了,骨节分明的手,端了碗燕窝进来,油腻味入鼻,恶心肆起,顾念捂住嘴,起身冲向浴室,厉腾放下汤碗,立刻跟过去,门没关,见顾念扑在马桶旁,抱着马桶大吐特吐,厉腾去外间倒了杯温水进来,顾念吐完,扑在马桶上休息,仰着头,鬓发散落,巴掌大的脸,没一点血色,苍白如纸,厉腾心尖掠过心疼。
他一手端着杯子,另一手将顾念揽进怀,有了支撑点,顾念微微起身,两人像连体婴一样走出洗手间。
燕窝端出去了,空气里,还余留着淡淡的味道,顾念又想呕,被她压抑住了。
厉腾见她这么痛苦,说:
“等会,让裴柏安过来,给你做个体检套餐。”
顾念从他手里拿过杯子,喝了口,润了润喉:
“裴柏安是个医学圣手,但是,也不是什么都懂。”
顾念说这话,表情别扭,厉腾不以为然:
“他在厉家做了几十年,厉家每年给他开工资,不是白开的。”
厉腾坚持,顾念无语。
“我这就是正常孕吐,没那个必要。”
听了这话,厉腾作罢,不过,仍不放心问:
“真的只是孕吐?”
顾念点头,垂头,她摸了摸肚子:
“一般女人怀孕,一两个月就开始吐了,我这算好的。”
厉腾嘴角牵丝笑:
“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他厉腾的种,就得独一无二。
顾念嗤鼻:
“瞧你,还没生出来,你就得噖了,再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像想到什么,顾念眉头拢高,声线带了不悦:
“你们这种豪门,是不是只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万一……”
顾念眉头皱起,她在担心什么,厉腾当然知道。
裴薄的唇开合:
“厉家是有钱,不过,我纵的是母姓,我有几个舅舅,几个表哥,他们都是佼佼者,厉家,纵然有千亿万亿,也轮不到我去继承。”
厉腾见顾念欲言又止,目光盯着那开开合合的唇瓣,身体发热,那股子劲儿还未完全过去,药性挺厉害的,昨晚,他洗了冷水澡后,去隔壁睡下,怕自己忍不住。
顾念乌澄澄大眼,一闪一闪的,像是压根儿不信,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急忙又道:
“帝亿是我白手起家拼起来的,你别听外面传言,初起步,是厉家给的资金,如果把厉家的钱还了,账面上,也没余多少了。”
厉腾一味哭穷,只是怕顾念嫌他有钱,要与他离婚。
没想顾念笑了声,道:
“你别给我哭穷,顾氏虽然败落,我一无所有,但是,厉腾,也许你不了解我这人,所有,我都不强求。”
因为她知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就算离婚,我也不会要你一分钱。”
顾念背过身去,厉腾垂落的目光,看着她挺直的脊背,眉心烦躁莫名窜起,他握住女人的肩,掐住纤细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面对着自己,目光对视,他眼眸晦暗不明,喉结一滚,他幽幽吐出:
“谁要跟你离婚?谁要你净身出户,顾念。”
他忽然一脸正色:
“我给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其实是个穷光蛋,我们之间没差距,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就成乞丐了。”
这话有多少的真心。
顾念辨不出来,毕竟,给她说这话的是资本家。
资本家从来都是冷血动物。
她的不信全摆在脸上,厉腾气急,语言过多,不如行动有说服力。
他握住她的下巴,与她接吻,不死不休那种,顾念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一把推开他,他喘息着,胸膛起伏,衬衣下的肌肉,结实紧崩,顾念脸上火辣辣的,她别开眼,心里的悸动仍然没平静下来。
垂落的目光,瞥到女尖细下巴,厉腾捻了捻指尖,回味着刚才手感,她——瘦了。
不止脸瘦了,连四肢都更纤细,唯有原来最细的地方,现在,似乎有了点肉肉,而那儿,正孕育着他厉腾的孩子。
眼神意味不明,有想脱光人衣服的嫌疑。
“辛苦了。”薄唇贴在雪白耳朵上,温热挟裹的气息,喷在耳朵上,耳尖立即泛红。
顾念身体一怔,心儿紧崩:
“你不用感谢我,也是我的孩子。”
孩子生下来,如果他们合不来,她是要带走孩子的。
厉腾这样说,搞得孩子就像不是她的似的。
而厉腾哪里知道她的想法,她说孩子也是她的,这个孩子,是她们的共同体,是好们爱的……蓦地,厉腾怔住了。
爱?
他爱她,爱这个孩子吗?
忽然,厉腾心里就涌过慌乱,他对顾念是有感觉的,也是喜欢的,可是爱……
他敢笃定的是,孩子生下来,他会是个好父亲,之于顾念,他也会是发丈夫,可是,要说深爱,可能也还未到那样的程度。
叩叩。
门响。
“谁?”
顾念问。
“念念,厉先生,有客人来了,老太太让你们下去招呼一下。”
声音是秋嫂的,厉家忙不过来,厉明珠让她过来帮忙,而秋嫂的工资,本来就是她付的。
厉腾与顾念下楼。
厅里,沙发上,几个人正在聊天说笑。
江漠然?
顾念看到他的影子,神色一怔,她侧目,对上的是厉腾点漆发亮瞳仁,男人脸上,毫无表情,探不了喜怒。
到是王嫣见了顾念,高兴极了,她一把将顾念扯过去,顾念重心一稳,这一跌,正好落到王嫣与江漠然中间位置。
一支手臂揽过来,男人脱了外套,身上只穿了件衬衣,热腾腾气息扑过来,顾念眉心一跳,不自禁,目光投向厉腾,男人的目光,不动声色,落在了江漠然揽顾念的那支手上。
所有目光扫过来时,江漠然将顾念扶稳,神情怡然自得,仿若,刚才真的就是怕顾念摔下去,而不经意的一个动作。
江漠然目光自然落到顾念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