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是,就是别人说的。
父亲的温度。
这个词汇突然跃进脑海,夙夜也就从梦中猛然惊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入目就是于梦中一般无二的熟悉身影,只是身上的龙纹牵丝金线与之有了更多的孤寂和凉薄。
天子转眸间,浅淡的眉目也还似当初那般,并没有被岁月抹上深刻的痕迹。
只是,那眼角眉梢间少年的明朗已经不复存在,唯有通身彻底的高处不胜寒。
“醒了。”
即使那声量平静到如一汪没有涟漪的深潭,也还是让夙夜即刻出现了彻骨的惧意。
他惊惶坐起了身,胸口牵扯的疼痛并没有让他觉得多么难忍。
反而是被入目满床榻的明黄给蛰伤了眼。
他居然在龙榻上!
他一个低微一个不配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安置在龙榻上!
天子就那么注视着夙夜白着脸色,叽里咣啷从床沿翻了下去,因为刚从昏迷中醒来头脑还有些昏沉。
失去方向感磕撞在地,即使并不是冰凉的地面都发出了清晰“咚”的一声。
之后就连滚带爬的迅速规矩跪在了眼下。
“你慌什么。”
面对天子没什么情绪的询问,夙夜不敢应声,只能将脸埋的更低。
仿佛只要自己略抬起一点点的角度,都会染脏那熠熠生辉的龙纹金线,和自己这么多年深藏心底却敬而远之的期盼。
他不想见到天子发怒。
他不能见到眼前人对自己露出彻骨冰冷的模样。
否则这么多年处在漆黑阴暗处的孤独和坚持,都会顷刻被打散到无法再支撑。
“受伤了就起来吧。”
好在那世人眼中威严又凉薄的帝王并没有发怒,也依旧没有显现任何不同于以往的情绪。
而是在不同于其他宫殿的昏暗灯盏下。
用微微掀动的眼睫阴影将夙夜的卑微托举,使他再次有了坚持下去的希冀。
“陛下,六殿下说,问父皇安。”
寥寥几个字,说完便再没有了下文。
那是因为六皇子除了这四个字,并未回应给天子其他,在夙夜的心里陛下虽然将六殿下从婴孩时就送进寺庙。
却衣食住行半点都未缺少,并且念起的次数都比在朝堂上的其余皇子更多。
大概,是因为六殿下年岁还小,不能领会父亲筹谋长远与深重。
寂静的等待中夙夜没有多做耽误,猜测着陛下定然明知道与之前并无不同。
也会有些那么难以忽略的难过吧。
“陛下,属下在城外遇到了五殿下看重的暗卫。”
他使了点小心思转开了帝王的思绪,果然此刻注意力已然全部都聚在了此事上,饶有兴致的笑了一声。
“哦?”
“难不成你身上的伤,还是此人造成了。”
夙夜在诸多暗卫中,功夫能力都是数一数二,自然没有人能在面对面已有防备的情形下,给他造成如此血肉模糊的伤痕。
他迅速从身上摸出个严实的布包,层层叠叠揭开了包裹,才露出了扎在最内侧的那根银针。
“此人身上有精巧暗器,属下没有预料突然被刺中。”
“之前从未见过能将这么细的针弹射如此迅速的东西。”
天子指尖停留在半空,看着那布料上已经被擦拭干净,没有半点血迹的长针恍神了一瞬。
撵起那长针末端在指腹间缓缓捻动察看。
“就是被老二带回去的那个。”
不过后来,再次兴师动众的被救回了五皇子府。
这是第二次了,先前有太子抢夺被救回,不惜血染长街。
通身随性的天子突然就散发出了些许威压气势,让夙夜有些难掩混沌的思维立时变得清明了几分,浅浅的声量十分深刻的入了耳中。
“他的不同,恐怕还不尽如此。”
如萧争最初预料的一样,一旦他显出了比常人有之不同,那便会许多猜忌与好奇紧紧的落在自己身上。
只有蓝慕瑾待他,只盼相守,不问来处。
始终如一。
自城内混乱归来进了那道府门,萧争就再次被拦腰攀在了蓝慕瑾的身上。
也不管前院是否有许多下人才刚行礼,五皇子就那么毫不遮掩的身上挂着个人,气势冲冲的奔着内院而去。
……还是个男的。
进了内院又疾步迈进了寝殿,“砰”一下子关上了房门,二话不说就将萧争扑倒在了床上。
迅速凑上去额头抵着额头轻轻拱了拱,而后热烈的吻接着落下,湿润的舌尖卷入口腔。
内殿满室静谧,他的热情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