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后,李东阳就写信回去与他父亲报喜并商量与韶龄的婚事。张岱听闻他的名次,倒也相当满意,安慰他左右也是进士及第,早日入朝为上云云。</P>
这天,韶龄新得了一盆云阳文竹,茂盛葱郁,正打算让两个弟弟看看,打算作为贺东阳殿试的礼物。</P>
没想到鹤龄、延龄匆匆忙忙跑进来,着急对韶龄喊:“姐,出事了!”</P>
韶龄正打算问,延龄就接着说:“李东阳他被锦衣卫带走了!”</P>
“怎么会,谁敢对他动手,他可是长宁伯!”韶龄不相信。</P>
“真的,不只是他,还有徐经、唐寅,对了,还有这次科举的主考官程敏政程侍郎。”鹤龄补充道,“说是,说是徐经买通了主考官,提前拿到了试题.....”</P>
“啪。”一声,韶龄手中的文竹跌落,碎了一地。</P>
韶龄一面让鹤龄和延龄去李府询问,一面在家等父亲回来,如此大案,李家和皇家也不会坐视不管。</P>
这天的时间走得分外慢,韶龄看着那天灰蒙蒙的不见日头,透不过气来的厉害。</P>
李家在京的一个管家一面给应天府报信,一面托人去宫里。韶龄则在家等消息。又等到宫门下了钥,张岱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来。看着大家急切询问的眼神,他叹息一声把韶龄和弟弟们叫进书房。韶龄看着他默默摘下官帽,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P>
鹤龄先问:“爹,究竟怎么回事,长宁伯他没事吧?”</P>
张岱颓然坐在梨花木椅上,一手扶着额头,一边告诉大家:</P>
今天早朝,户科给事华昶弹劾主考程敏政鬻题。华昶说程敏政假手文场,三场未入,而策论的第三、四问就流传出去了。徐经、唐寅等狂童孺子,要么把这几道题炫耀给别人,要么把试题拿给别人询问解法,其中便有李东阳。</P>
“怎么会,虽然徐家大富,也不至于能买通主考。即使徐经愚蠢,一入京就招摇过市,惹人嫉妒,也与李东阳无关啊!”韶龄说。</P>
“无关?”张峦冷笑一声,“是不是他带着徐经、唐寅去拜访的程敏政?以程敏政的官声,若不是李东阳以长宁侯的身份引荐,徐经和唐寅他们见得着吗!”</P>
张峦气急,缓了缓接着说:“程大人原为东阁直讲,长宁伯小时候又与太子一同读书,程大人想必从前就与长宁伯熟识。”</P>
没错,我曾听东阳提起过这位启蒙恩师,说他“学识之过人,足以济时而淑世,不但华国而已。”</P>
“李大哥也许是一时好心。”鹤龄踌躇着说,“他也十分钦佩唐寅的才华,再说,徐经在应天就与我们认识多年....”</P>
“这是在顺天府!天子脚下,一言一行多少双眼睛盯着。”张峦打断他,“还有那个唐寅,居然在未放榜前就在清风楼的酒席上口出狂言说他自己是会试第一。李东阳正是席上之宾。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个叫都穆的举子把这话听了去,这才惹出了这惊天大祸。”</P>
韶龄后悔万分,那日没有拦下李东阳,那场琼林宴居然被人落以口实。</P>
“那圣上是什么意思?”韶龄担心地问,这个时候皇帝的态度最重要。</P>
“圣上命刘吉刘阁老会同五经同考官将场中朱卷凡经程敏政看中者重加翻阅,上榜名次全部作废重新排列。因牵涉皇亲,圣上特地嘱咐不许徇情。”张峦顿了顿,颓然道:“东阳他们几个,会同程大人一起被北镇抚司带走了...”</P>
“什么,他们进了诏狱!”那个地方是活的人进去,死的人出来。韶龄觉得心口更闷了。</P>
张峦叹了口气,安慰女儿:“韶儿,以东阳的身份,他们未必敢动刑。以程大人为人,爹爹相信他也不会鬻题。据说太子已经出面给他们作保,我们,我们就安心等待吧。”</P>
韶龄明白老爹的意思,位卑言轻,这场风波不是他们能够平息的,除了等待还能做什么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