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河城同样地处山谷之中,只不过这片山谷要比靺鞨人落脚的那处要大的多。
口众虽然比不上白崖城,但是也不算太少,城内城外加一起也将近千户。
相较于往日,不但黄昏的光景,城内也还算热闹。
但随着河面上出现了木排的身影,短短的片刻间,城内的百姓汹涌而出。
街巷上变得寂静无声,犹如一座无人的空城。
站在木排上的陈杉起初被狂奔而出的草河城百姓给吓了一跳。
但是随着距离河岸越来越近,这些高句丽人逐渐放缓了脚步,并且还十分有序的排起了队。
更让陈杉觉得诡异的是,这些高句丽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能听到的只有脚步声,以及因兴奋而发出的浓重呼吸声。
而木排上的唐军之前因为接到罗一噤声的军令,同样是没一个开口说话。
默默地将缴获的米粮以及一些破旧的步弓,砍刀从木排上扔向河岸。
这副场景让陈杉觉得有些说不出的诡异,明明身前身后全都是人,却一声人语都没有。
李尚客面对这出跟哑剧一样的场景,则是唉声叹气的。
倒不是心疼那些东西,扔下去的米粮将将千石左右,草河城的每人都分不到三十斤。
破弓破刀也都是些破损的,如果按大唐边军的要求,这些都该销毁和回炉。
而罗一弄这么一出收买人心的戏码,很明显是还惦记着从这条河道渗透过来的靺鞨人。
在李尚客看来,这是十分危险的。过了白崖城不到三十里,一直到靺鞨人落脚的山谷,全是两山夹着一细条的险要谷地。
可以说处处都是设伏的好地方,算上去岁在草河城的设伏,靺鞨人已经连吃了两次亏。
不管用不用筑坝冲水抹去痕迹,靺鞨人都势必会更加小心。
一旦被靺鞨人提早发现,结局不比昨日被偷袭的靺鞨人强到哪里去。
不过以罗一的性子,李尚客知道劝了也是白劝,只能独自郁闷。
“哎,老李,你快看。罗大郎这买卖是不是做得亏了。
给了草河城那么多米粮,高句丽人就给了几张皮衣和几盒老山参。”
看到米粮与破损的兵器从木排上卸完,有个看着像是领头的高句丽人给装了这么点东西回来,陈杉实在是忍不住,凑到李尚客耳旁轻声道。
李尚客连眼皮都没抬,哼了一声道:“那小子最擅长的就是一买一卖的事,你觉得他能吃亏。
再者,就跟昨日唱的曲一样,他是心思十八弯,你还是多寻思寻思你自己。
出身将门又长得鬼精鬼精的,结果心思却不够用,尽说些蠢话。”
“老李,这么多话就没意思了,是你自己把河西马许给罗大郎的。
你想再讨要也得说些小话才成,想占便宜还得别人上赶子,可没这种美事。”
罗一这么做的用意,陈杉不是不明白,只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靺鞨人摸过来,草河城的高句丽人日子同样不好过。打掉靺鞨人其实也是在帮草河城。
另外,无论是辽东的高句丽人还是渤海国的靺鞨人,最紧缺的就是米粮。就算要收买人心,也没必要给这么多。
回怼了一句李尚客后,陈杉摇头道:“还是觉得亏。
就是路过这里而已,再说以东亭如今之势,真没必要给这么多。
还有就是,人山人海的都凑到一起了,还装什么哑巴啊,这就是掩耳盗铃。”
“这可不是掩耳盗铃,这叫好似没说又说了,好似说了又没说。对于今后的谋划可是有大好处。
至于给的太多,你是在京都待得久了,总觉天老大咱们唐人就得是老二。”
与草河城新选出的城宰挥手告别,罗一先让军卒撑着木排继续西行,随后将皮子往两人脚下一扔。又分出几个装着老山参的木盒塞到两人手中,罗一对陈杉继续道:“以四千兵力护着东亭那么大一片地界,完全就是小马拉大车。
咱们辽东这地界,汉姓人又少的可怜,不能四处树敌。不然多死一个靖东军我都心疼。”
见陈杉还是有些不解,罗一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咱们在这留了一千接应的人马,又有两千人马前去突袭,这么大的动静没走漏消息你以为是怎么做到的。
东边山上的各条小路全都有草河城的猎人守着。而且捉生将走得这一路,前边一直都有一队草河城的挖参人打头。
草河城也是出了力的,虏获了这么多一点都不给人家留些,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咱们大唐是礼仪之邦,向来以德服人,白使唤人这么没品的事我可做不出。”
李尚客听了,大嘴一撇道:“你可别说话了。这么说你不觉得臊得慌吗。
不给草河城的高句丽人给抹擦好,人家能心甘情愿的当鱼饵?”
罗一嘿嘿一笑,“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没这么想。
以草河城如今的样子,说拿下就拿下了,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