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史朝义将安老九支走的真正缘由,罗一陷入了沉默之中。
对于古人的生猛,罗一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大风
当着自己这个河北最高大佬安禄山的半个女婿的面居然吐槽安禄山,而且吐槽的毫不客气。
契丹人已经不是曾经的契丹人,可安禄山还是当初的安禄山。以老眼光看待契丹人,是会吃大亏的。
并且话里话外还有安禄山的军事指挥能力不足以统率这么多人马的意思。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史朝义居然还想让他去劝说安禄山放弃这次出征,或是更改一下日期。
罗一真想问问史朝义,脑子里想得都是什么,这是得多疯狂的人才能干出这样的事。
不过看到史朝义真诚且一心为公的模样,罗一只能把话咽回去。
并且心中十分感慨,史思明那么狡诈个人,咋生出这么实诚的儿子来。
也难怪安老九不愿意和史朝义一起玩儿,实诚到了极致就是疯狂。遇到这样的谁会不躲远点。
不过话说回来,史朝义列举出来的缘由还很有道理的。
首先是认为出兵的时机就不对,八月是大唐百姓秋收之时,同样也是契丹人收获之季。
只要草场结了草籽,不出十日的功夫,瘦弱的战马全都能养回一身膘。
每年这个时候所有边军都是枕戈待旦,生怕一个疏忽防不住,让契丹人下来打了秋风。
其次是出兵人员构成上也有毛病,范阳军的五万人马中有两万是出自才依附过来没多久的奚人部族。
奚人和契丹人虽不是同族,但却说一样的言语。一旦战事稍有不利,这些奚人就是最不稳定的因素。
最后就是一路上粮草的问题,需要征调至少十万的民夫才能保证六万大军的粮草供应。
而这个时候正是秋收忙碌的季节,征调百姓肯定会出大乱子。
如果是打算就粮于敌,一旦出了些许差错,后果更加吓人。
深入到契丹人的地盘,若是携带的粮草不够,哪怕只是走错路耽误些时日,都会引发军心不稳。
没了士气的大军,不比民夫强到哪里去。到时候不用契丹人打,自己都会乱了阵脚。
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全都不在己方。
但有理归有理,罗一自认为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
这么一场大战,从制定行军路线到作战部署,他根本就没资格跟着参与制定。
而且通过这封军令,以及安老九前来的时机,罗一也隐隐觉出了一些安禄山的真实用意。
真正想把分军功分给的是安老九,东亭这边出兵就是个陪跑,甚至就是个保姆。
罗一觉得就算他有资格上桌制定计划,在安禄山铁了心的要给儿子铺路的情况下,根本无法阻止这次出兵。
其次,罗一觉得这次出兵,安禄山未必不是受了东西这边的刺激。
整个北地的边境其实都不太消停,但也只是小打小闹。
超过万人的军事行动,这两年根本就没有过,就算有计划也是落在了纸面上。
再没点实际行动,总靠骗那些契丹人吃酒取军功,有些说不过去了。
另外东亭这边接二连三的送去俘虏,保不齐让安禄山产生了轻视之心。
连东亭那些高句丽人出身的战兵都能打得契丹人鬼哭狼嚎,北地的那些精锐边军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从方方面面来看,谁都能劝安禄山,唯独他罗一不能劝。
可如果直接告诉史朝义他做不到这一点,又有些不忍心。
虽然是与他第一次见面,但是通过这么疯狂的举动来看,这就是个内里心有大意,责任感爆棚的五好小青年。
这样的人虽然看着傻,其实这样的人才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屹立不倒的基石。
如果不是安禄山与他爹搞事情,这人不管是在军中,还是在地方,都该是个不错的官。
察觉到思绪放飞的有些远了,罗一拢了拢心神,见史朝义还是用着企盼的目光看着自己,无奈开口道:“都有谁不认为这次出兵不妥。”
史朝义摇摇头,“这种事情,哪能私自商讨。
除了阿耶有些不满,其他的将军是个心思并不知晓。”
顿了顿,品出了罗一话中的意思,史朝义解释道:“我身处平洲,离着营州不远,又同为一方镇。
对你所做种种之事,听闻的比较多,觉得除了你,没人能劝的动使君。
而且主要讨厌这差事,也只是说想与你好好结交一番。就连阿耶都不知晓我真正的心思。”
想了想,史朝义又补充道:“若是觉得你一人劝说有些单薄,我待会便启程回去,再说服些军中的将领一同去劝说。”
听了史朝义的话,罗一顿时无语的仰头看向了屋顶。
他不认为史朝义是在拿他当枪使,因为这个代价太大了。
一旦自己不上钩把这件事给传出去,看在史思明面子上,安禄山不会计较这些。但史朝义的风评肯定就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