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是磨些江水量最为丰沛的时节。
在阳光的照射下,每一朵浪花都好似一块最为纯净的宝石,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但这耀眼的光芒却无法掩盖水流的湍急,更无法掩盖一浪接着一浪撞击在河床上发出的巨大轰鸣声。
完美的诠释了不管是什么,往往越美越危险这句话。
将面上的渡船在水流的冲击下犹如飘落的落叶,显得渺小且无助。
在脸色铁青且紧咬牙关的船夫竭力摆渡下,渡船花费了比往常三倍的功夫,摇摇晃晃的靠向了河岸。
而船头刚刚抵住岸边,脸色苍白的柳松不顾渡船还在左右晃动,蹭的一下跳上了岸。
“周胖子真不是人,江水暴涨成这样还要下令过河。”
飞快的将船头上的缆绳绑在一块大石上,柳松抽出了横刀,一边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一边嘴里继续碎碎念道:“等回了宁远城不榨他几斤肥膘出来这事都不算完。”
“别在那抱怨了,这活周胖子没法交给别人。”于海龙跳下船之后,立刻将腰间别着的手雷掏了出来,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对陆续下船的麾下指着一处坡地继续道:“到那边列阵,把弩箭都上弦。”
瞥了一眼还在低声嘀咕着什么的柳松,于海龙无奈的摇摇头,“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团头,有点将军的样子,后边的船还多着呢,赶紧接缆绳让船靠岸。”
“团头是你,我只是副团头好吧?!”柳松嘴上看似不满,转身接应陆续靠岸的渡船却并不慢。
于海龙懒得搭理柳松,将陆续下船的半团麾下安排着占据了四边的高处后,目光紧紧盯着开始下船的南诏俘虏。
直到一千多的南诏俘虏全都下船,并且全都十分听话的排好阵列,没有要逃或是骤然发难的迹象,于海龙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些。
不过想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更加凶险,于海龙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平复了一下心中的紧张,将身上的甲胄再次检查了一遍,于海龙走到了南诏俘虏的阵列之前,对着一名领头的南诏俘虏道:“牟寻真,此次突袭若是能够立下功勋。
你们不但将不用再干那些苦役,还会单独组成两团入我唐军。166
这两团也将由你统领,成为我昆明军的裨将。
不过若是起啊旁的心思…”
于海龙掂了掂手里的手雷,脸色骤然一冷道:“你该知晓是个什么后果。”
“将军放心,此次突袭一定不会让将军失望,更不会趁机逃脱。”
牟寻真是南诏王族的远亲,原本就是指挥三千人的师帅,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
对于这次突袭并不看好,他们这一千多俘虏外家一团的唐军一共才二千人。
而且他们这一千多俘虏只有刀枪,战马、甲胄以及弓弩都没有。
想要突袭神川都督府,无异于痴人说梦。
以他的推断,这两千人应该是佯攻用来吸引蕃人的。
真实心实意的跟着唐人拼杀,恐怕最后剩不下几个人。
连人都没几个,还入什么唐军,做什么唐将。
甚至是他自己能不能逃回去都是两说。
唐人给的许诺根本就是糊弄人,在拿他们当傻子耍。
但牟寻真却并不胆寒与哭丧,因为唐人忘了南诏与蕃人可是兄弟之国。
真遇到蕃人,只要临阵掉转刀头打个唐人措手不及。
会炸响的那物件儿带来的危险将大大降低,合力对付这几百唐人问题并不大。
到时候不但能摆脱唐人的驱役回到南诏,还能立下功劳。
而这时候趁机逃跑,那是缺心思的人才会干的。
唐人如此戒备下,那些要人命的物件儿没人能躲得过去。
心中打定了这个主意,牟寻真没有任何迟疑,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给于海龙做了保证。
“如此最好,千万不要负了我对你的信任。”拍了拍牟寻真的肩头,于海龙脸色一正,“兵贵神速,你现在就领军向西北开路,天黑时我们要赶到大婆城打蕃人个措手不及。”
牟寻真心中嗤笑一声,再怎么措手不及,也不是两千能攻下一座城的,更加确定这唐人是在领着他们去送死。
不过牟寻真很会演,先是做出一副又懂又激动的样子保证了两句。
随后又装作迫不及待,立刻跑到最前边,率领一千多的俘虏向西北的方向率先行军。
“这老小子装得倒是挺像。”望了望前边开路的南诏俘虏,柳松郁闷道:“你就该和赵勇他们调换军务,就没听过吃败仗能立功的。”
“周胖子下的是军令,你敢违抗?”挥手示意麾下的边军跟上,于海龙对柳松劝慰道:“只要把这一千多南贼安安稳稳的给送到地方,不比赵勇那一路获取的军功小。”
“你觉得能安安稳稳吗?咱们跨过的不是东泸水,而是磨些江。
已经进入蕃人地界儿,再往西北走出三十里,回来的时候怎么办?
遭遇蕃人后,不是咱们想从容撤回来就能撤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