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绾笑着道:“陛下能力卓越，是真命天子。注定要一统天下开创不世之功，平二百年战乱，救万民于水火之间。老臣从没想过为何官居何位，不论为舍人还是为相，都是为陛下效力。”</P>
君臣二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P>
其后盖聂面无表情，心里默念着舔狗二字。</P>
赵高一脸谦卑，认真听讲，虚心学习。</P>
四人自皇宫内廊道穿行，踏着青石板路。</P>
路过放置在广场中央，传闻立于此处可以震住社稷的礼器花纹三足大鼎。</P>
又从风吹哗啦啦作响，虽是池塘，但却大的一眼难望尽头的水湖边经过。</P>
在一个个值守郎官注目礼下，在一个个宫女宦官拱手俯首下，走了一炷香功夫，转过几个宫殿。</P>
一个以不应出现在富丽堂皇咸阳宫中的廉价石料打造，垒砌了三丈高的大高台就出现在四人眼前。</P>
”盖聂，赵高，你二人守在下面。”</P>
始皇帝仰着头看高台，不回首吩咐道。</P>
“唯。”</P>
“唯。”</P>
盖聂，赵高分声应道。</P>
始皇帝领着王绾绕着直径有五六米宽的高台绕了半圈，找到上登阶梯。</P>
阶梯也是用灰白黑三色掺杂，一眼看上去就透着不值钱样的石料搭建。</P>
“随朕上去。”</P>
始皇帝当先登高。</P>
“唯。”</P>
王绾紧随其后，落始皇帝两个阶梯。</P>
这样始皇帝若是一脚踩空，跌落下来不会一脚踩在他脚上以致二人同成滚地葫芦。</P>
有了一个台阶缓冲，他就可以扶住始皇帝。</P>
哒～</P>
哒～</P>
初时还能听到两人脚步声。</P>
但越往上行，风越大，两人脚步声也显得越发轻微，渐渐不可闻。</P>
三丈就是九米。</P>
这对于身强体健，练着道家房中术，吃着夏无且配的药。</P>
武功不俗，天天熬夜还能造二十多个娃的始皇帝而言显然不是个事。</P>
对于年龄有些老迈的王绾而言，有了阶梯两侧地挡风护栏辅助，虽然有少许疲惫，但也不算是大事。</P>
君臣二人很快到了高台之上，王绾抬眼查看四周，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P>
这让老谋深算，自认对始皇帝很是熟悉知道始皇帝心意的老丞相迷湖了。</P>
空无一物，陛下叫我上来是作甚？</P>
边缘那些在人半腰高的护栏，地面和栏杆上的少许孔洞王绾看到了，但没往心里去。</P>
他没有等上过建造在雍地的祭台，如果他登上去过，就会知道除了材料不同以外，这一切都和那个神圣的祭天祭台如出一辙。</P>
始皇帝拽着不明所以的老丞相袖口，拉到高台中央。</P>
“说句话。”</P>
始皇帝轻声道。</P>
这声音听在王绾耳中和始皇帝正常说话声音差不多。</P>
王绾苦笑，道:“老臣不知道说什么。”</P>
声音发出，在祭台边缘循环往复。</P>
“老臣不知道说什么……”</P>
“老臣不知道说什么……”</P>
“老臣不知道说什么……”</P>
多重回声和王绾原声夹杂在一起，在不到一息内回响，人耳不能分。</P>
老丞相诧异凝眸，这声音远比他正常说话声音大，但他明明没有大声说话。</P>
始皇帝眯着眼，背负双手仰头看天。</P>
“朕曾在此高声言语，诵读祭天之文，其疲惫之感与蜡祭之时一般无二。成蟜是对的，这世上没有天，没有能主宰一切的天。”</P>
这声音不大，始皇帝是刻意压低嗓音说的。却让王绾双腿一软，跪倒趴伏在地。</P>
其颤抖着降低音量，道:“陛下慎言。”</P>
“你是害怕朕说的话，还是害怕成蟜所说皆乃朕授意？”</P>
王绾瑟缩，不敢言，他二者皆惧。</P>
“朕没有在弹劾奏章中看到你的名字，日后也不希望看到。”</P>
“……唯。”</P>
王绾应声，然后一咬老牙。</P>
“陛下，绝贵族绝不可做，这是绝大秦！朝堂政令皆赖诸公推行，不与诸公利，政令难出咸阳也！”</P>
高台下。</P>
盖聂，赵高二人也听到了王绾声音。</P>
不知道始皇帝在做什么的赵高扭头看了眼盖聂。</P>
他送尉缭去齐地之前万分确定，咸阳宫内绝没有这样一座高台。</P>
盖聂目不斜视，懒得搭理舔狗，想着陛下何时能下来，该进食了。</P>
赵高见状，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叶包，递过去道:“盖先生？”</P>
盖聂闻到其中有香气溢出，接过打开是一只烤好的乳鸽，眼睛一亮。</P>
四人刚刚行路之时就到了饭时，但始皇帝没言谁也不敢提醒，盖聂此刻正是有些小饿。</P>
撕下一条鸽肉入口，香嫩有汁，盖聂心情一下子变舒畅了。</P>
“这高台何时起的？”赵高笑问道。</P>
“你走之后。”盖聂回道。</P>
赵高笑容凝固。</P>
高还不知道是我走之后？</P>
好些日子没跟盖聂打交道，他都有些忘记了盖聂直来直往的性子。</P>
当下也不隐晦了，道:“具体时日。”</P>
“蜡祭之后。”</P>
“陛下因何起高台。”</P>
盖聂吃着烤乳鸽，打量着赵高宦官服，道:“这是另外的价钱。”